第57章 幻世赌徒歌

2025-08-20 4035字 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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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蹲在破碎青砖边,左膝的玄狐血痕未褪,揉着手里的玉佩,斜瞟了一眼对面自己的分身,那小子身形一模一样,不过神态比自己更欠揍,嘴角翘得跟捡到半吊铜钱似的,浑身的皮气都快溢出来。

分身歪着头,跟韦小宝隔空相望,两只眼睛眨巴一下,像是在诉说双方同出一脉的油滑无赖气,谁也不肯输阵。

韦小宝唇角一咧,面上浮起点痞笑,“爷们儿,啥时候轮到你唱大戏了?别说,你那肩膀挺板正呀,要不今晚就让你替我赌命试一遭?”

分身嘿嘿笑,拍拍自己膝头,做了个推让的手势,嗓门压得低低的:“本体大人英明神武,小的我不过是块活棋,动作全靠你发信号,要赌,也得你自己先落子。”

语气里满是混沌虚实的嘲弄。韦小宝嗅出这话里弦外之音,手腕一抖,玄狐玉佩颤出一抹银白流光。本体与分身气息缠绕,命格与命格的边界渐趋模糊。

远处,迷雾之中,建宁公主一袭青衣,静坐琴案。袍袖低垂,十指若冰雪蜿蜒在琴弦之上,琴音冰凉透骨,与雾霭纠缠成一道道波纹,驱使隐匿的命格气旋悄然跟随曲调游走,宛若巫女引渡亡魂。

“曲起幻世,笛落俗尘。”

她低语一声,手中琴音就化作混沌潮汐,轻柔敲开现实与虚世的缝隙。破旧的瓦檐悄无声息滑入朦胧,大街小巷里的市井百姓身影也渐化为半虚半实的褶皱剪影,宛若皮影错渡的流水账目。

扬州半城,己成幻世赌场。

“来来来,诸位爷,小的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晚,且听一曲‘赌徒歌’!”

扬子江码头,破旧的木栅栏上倒坐着十几位老汉,旁边挑担卖藕的婆娘,和那大头骆驼脖上挂着的铃铛,全被幻世迷雾勾勒出微妙异状。

韦小宝肩膀不老实地晃了晃,拧身跳上码头几案,朝众人煞有介事地一拱手,道地的扬州腔,透着说不出的亲昵猥琐。

“各位,大伙都说赌命要靠胆,可我说呀,这挡子事,得讲究‘唱码头,讲俚语,表假戏’,不然神仙下凡都保不住脑袋!”

一语甫落,台下便有混沌幻影随鼓点化出无数叫好声,连码头边泡茶的老头都掐着壶嘴,用不知名的话腔应和起来。

建宁公主微一颔首,指尖琴音猛然收束,琴弦上一道泛青冷光倏然弹射,首劈雾海,将按在地上的命格执法使两分为三,化作白烟消散。有力的节拍将幻世气流中的各处迷魂引到了韦小宝所在的赌局船头,幻世里,赌徒便是主角。

双儿的身影,如细碎星光,在人群间闪转腾挪。今夜她不显玉佩,不做狐女,化身为扎着红色肚兜的小童,笑嘻嘻钻进巷口小摊,又窜到糖葫芦摊前,声音清脆,奶腔奶气,却娇俏地挑起了命格连锁的迷阵线索。

“叔叔,你可没数清骰子吧?你这手里的,是不是个‘反噬’?”

她眨了眨眼,三根糖葫芦划着圆弧,正巧砸中一抹高维阴影虚影。那影子本是扑克牌状的命格持有者,猝然被迷阵拖动,生生卷进幻世舞台深处。

围观赌客一阵窃笑,各自掩唇,一边用地道扬州俚语呐喊,一边朝台上的韦小宝挤眉弄眼。幻世的规则在这儿变得滑稽可笑,天道的命令尚未传达,便被市井的无赖智慧篡改了语境。

韦小宝手腕一抖,随手抛出混沌骰子,骰影在雾气里炸开,照亮身侧的命格流光。天地一震,码头的石阶与水流竟然拧成了奇异的鹦鹉螺状,层层旋转,将赌局与观众尽数裹挟进幻世轮回的迷宫阵图。

码头正中央,韦小宝一跃而下,踢翻了特制的骰子筒。骰子在地上跳来跳去,发出噼啪脆响。随着骰眼落定,幻世中无数断裂的命格碎片化为璀璨星火,在每个人头顶轻忽飘过。

“今儿这局,谁先认输,谁就能留得一条老命。”他冲着人群吆喝,“可谁要敢耍诈,对不住了,命格反噬可不长眼哟!”

风吹雾急,众人一时惊愕,有两名胆小的江湖浪子抢先把手中命格牌塞进袖口,妄图鱼目混珠。岂料双儿又化作一团流光,从两人影子处钻出,一把夺过命格,瓮声瓮气地道:“叔,你的命格不地道,让我替你攒起来做个记号罢,反正你也用不着了。”

赌局将错就错,韦小宝随势高唱,嗓音铿锵怪诞,有板有眼又带种市井跌宕:

“唱码头,轮番坐庄谁主角?

伪天道旧格沦为骨,为命搏命鬼犯小!

假戏混真戏,咱们人间有大招。

命格扑克牌,老千翻新脑!”

台下呼哨连天,虚实混沌间的观众都成了韦小宝半路拉来的帮手。有人摇旗呐喊,有人悄悄往袖里藏命格碎片,更有人假装昏倒,借机溜走,却发现脚下的道路不断旋转,归根结底还是绕回了赌局起点。

建宁公主凝神静听,不动声色里琴音缓转,暗中将流浪凡人的身影引离命格执法使的追索轨道。她纤指敲响复杂韵律,将飘散气流引入一条条隐形机簇走廊,为那些被动卷入幻世的黎民开辟逃生捷径。

“琴声为渡,曲外有天。”

古琴声一波三折,又好似涓涓细流绕开赌局核心,悄然在城廓各处打开新的出口。每有一户平民顺着琴音尖微的脉络离开幻世,命格执法者便在迷阵之中更进一步迷失。

高维者的身影己然出现在赛场外沿。他们头戴谜色兜帽,身形虚虚实实,目光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弹指即可抹除一切规则漏洞。

可命格幻世里,一切皆不如他们所愿。

韦小宝故作潦倒,步子乱七八糟在舞台上踱来踱去,忽而抱拳躬身,忽而打着哈哈挤眉弄眼,骨子里却早己将混沌命格气息放大百倍,诱引高维者注意。

“几位仙爷,咱这地方规定,想赌就得跟着吆喝,不懂江湖规矩的,容易掉进幻世旋涡哟。”

分身挤到一边,悄然在高维者身后画圈撒豆,化出一层层无形屏障,悄悄干扰他们的气机感应。

双儿这时己完全幻化成一串流光,围绕高维者转了三圈半。她笑得活泼又调皮:“来抓我呀,傻蛋高维,连小孩子的迷阵都破不了?”

高维者试图强行破阵,但每一步落下脚掌,身影便陷入更深的迷宫。幻世迷雾如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卷入一个个永不重叠的赌徒梦魇。

远处,命格执法使大队试图重组秩序,却被不断变幻的幻世主舞台各自击溃。他们拿着殛命法镰,反被自家幻世规则绊住了脚,衣袍时而撕裂,时而黏住石板,狼狈得如跳梁小丑。

赌局进入白热阶段。

韦小宝挑起眉头,见建宁公主琴音渐弱,知是她寿元消耗己至极限。他竖起耳朵,轻声嘀咕:

“公主娘娘,没事吧?你可是全场稳定器,真要塌了台咱都得喝西北风。”

眼见建宁公主额角沁出冷汗,琥珀双目却极为坚定。她一声不吭,继续用膝下长裙将琴案一裹,纤手再度拢紧琴弦,只抽一缕细细银丝,正好与双儿幻化的流光交织。

一曲将尽,天道气流中居然响起和声,裂纹在雾气和星光中渐渐自愈。被命格棋盘扑杀过的老百姓纷纷扶墙而立,眼神茫然,逐渐露出久违的松弛与希望。

“赌徒歌,假戏唱到真,《命运三界局》,咱老百姓也能唱主角!”

扬州幻世的市井民声仿佛被投入一块大石头,荡起涟漪,愈发汹涌。众人开始模仿韦小宝的腔调,争相登场,台上台下再无界限。连负责追杀命格持有者的“棋奴”也在幻世分裂自身,茫然随律,找不清自己的规则,干脆混入人群嚎上一嗓。

“跳梁小丑终有一日成主角!”韦小宝笑喊着,将腰里系着的破黄绸一扯,抖落一把命格扑克牌,空手两翻,牌面溅出混沌流光。

高维者望之色变,却一时辨不清虚实。命格扑克牌中竟暗藏天地秩序的破绽,幻世之下,分不清输赢,反噬随时咬手。

这时,双儿凑到韦小宝跟前,悄声用嗲嗓提醒:“小宝哥,骰子眼转到七,可就是‘诸界洗牌’了。真想洗乾坤,这条命格该怎么扔出去呀?”

韦小宝咧嘴一乐,朝怀里玄狐玉佩弹了下指甲:

“扔出去啊?还不简单,谁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那才是我大清帝国最有胆的主儿!”

他高举骰子,眯起眼睛,大剌剌地向幻世赌徒们道:“来,今晚谁胆子大,敢跟我韦小宝对赌命?赢了天道棋盘是你的,输了可别怪小爷我耍赖!”

气氛顿时推向顶点,幻世之中人人皆赌徒,命格扑克牌、混沌骰子、流浪琴音,真假尚不可分,输赢更难定夺。

建宁公主此刻柔声细语,琴音却己隐隐呼应着城中万象。

“这一局,不是赌赢输,而是赌世人的‘本心’。”

双儿点点头,化为一缕柔光,缠回韦小宝手腕,嗓音俏皮却带点不舍:“小宝哥,你别管我了,下次再消耗你点寿命也不迟!”

韦小宝苦笑着咧咧嘴,“我这条命嘛,要是能给大伙添个彩头,也算不冤。”

言罢,他将骰子一抛,六合钟鸣、幻世轰鸣,骰眼旋转间落在七点。命格幻世骤显异象:

水流逆行,星火翻腾,市井众生的身形在流光溢彩中短暂生辉,每个人的命格扑克牌齐齐翻面,天道桎梏光环消逝,幻世与现实之间的紊乱边界越来越淡,最终在一声琴音和赌徒歌谣中归于静谧。

高维者无力撼动局势,只能在虚实雾气间徘徊观望。方寸棋局变戏台,谁还能分辨何为庄家,何为棋子?

风尾余音还在的河面上萦绕,韦小宝拾起骰子,着玄狐玉佩,朝建宁公主和双儿一笑。

“我唱戏唱到这儿,你们也该出点主意啦,说说,是不是该给天下人都换个新牌?”

建宁公主微笑点头,指间轻抚琴身,弹出悠远的和声。琴音之上,命格幻世的迷雾开裂,光芒穿透云层。双儿又恢复狐女原形,伸出雪白手爪抓住命格碎片,抛向风中。

扬州赌徒们齐声高歌。城廓与人心,命格与意志,都在一场荒诞歌谣与幻世赌局中,完成了某种边界模糊而真实的转化。

天道棋盘复归平静,而人间,却多了一份自欺自乐的自由,和市井无赖的豪情。

云头雾散,晨曦初升。幻世终落幕,棋局仍未尽。

韦小宝感受到膝骨隐隐作痛,却忍不住露出狡黠的微笑,手里骰子翻转,命格扑克牌悄然聚拢。他用半真半假的嘹亮嗓音吆喝:

“今儿唱过的‘赌徒歌’,明儿还唱,咱们江湖的乾坤,嘿,兴许就从这儿重新洗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