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命运破局

2025-08-20 3667字 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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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的琉璃地砖被迷宫的光影反复切割,一缕淡蓝的晨曦从残损檐角斜斜透下,在碎裂的玉佩、倒伏的宫门与零落的珠翠间,惊鸿一瞥,把整座扬州偏殿中流转的荒谬命运,照得分外清晰又更显虚妄。

韦小宝刚从地板缝隙里混出来,屁股还没拍净灰尘,头顶的琉璃灯“咔”的一声掉地上,碎了一地。他“哎呦”一跳,赶忙凑到残破的玉佩边,伸手一抖,从指缝里摸出那粒刚闯过命格迷宫时意外夺来的“天命之钥”。

只见那钥匙看似古朴无奇,微光中却流曜如水,有时像金,有时又隐现五色混沌,指腹一碰还透出阵阵异动,仿佛某处天幕微微颤抖。

“得了命也是命,丢了命还是命。”他龇牙一笑,把钥匙转在掌心,像混赌摊时那一枚最高买码的骰子。

紧跟着,建宁公主清冷的嗓音像一缕夜风自琴榻那头飘来,复杂难掩:“韦大人,你可知,将钥匙激活,需以陪伴者半数寿命为引?”她明明刚从九尾断章的撕扯中归元,衣袂仍残染着淡淡的狐血,却故作镇定倚在断柱旁,手指拨起琴弦,音律之中藏锋带芒。

双儿身姿一晃,己化作淡白狐影自残光中钻出,玉佩悬在韦小宝脖间,时凝时散。她眼角泪痣愈发俏丽,刻意用着轻巧调侃的语调,“主子啊,您要是舍不得我,那我就多耗点儿寿啊,反正能让您多活几年,我就把命格切成糕点慢慢喂您可好?”

南宫无忌跌坐在被迷宫机关切割的星盘旁,满面苍白,眸光里全是风暴前夜的惊惶。“命格归属,一念逆转!可若以半数寿命作价,这不是天道的讥讽吗?天命之钥不过是高维棋局里的毒饵,到底要如何选?”

空间裹挟着弦音的回响,一时西人六目,杀机与算计、情谊和试探交织在如夜微光间。空气中似乎还能听见那迷宫未消的浪涛,有狐狸的轻笑,有星盘未卜的叹息,更有天道无形的压力悄然逼近。

“主子,要不,咱们先商量商量?”双儿凑上来,言语一如既往带着三分俏皮、西分讨巧、三分说不出的古怪执拗,仿佛她所有的生死都系在韦小宝的一个心念上。

韦小宝抬头,眯着眼回视建宁公主与南宫无忌,忽然也正色起来,手指把玩着钥匙,咋咋呼呼抽气,地上鸡毛蒜皮的赌坛往事,“你们说啊,这命也是人手里的牌。今儿这天命之钥,就当是天道开的最后一把梭哈。咱们谁都骗不了谁,谁舍得下命,也得有人先开口不是?凭什么总让命运给咱们点菜,咱不能翻个锅,把天道那老油条也炖了。”

他话锋忽转,眸中光芒转瞬一寒,“这里只有一个机会,归谁,逆谁,由谁?都利落点。可别到了临头还絮叨要死要活,耽误了正经大事!”

琉璃碎片倒映出各自喘息的脸孔,几缕狐尾、琴弦余振,和那还未归零的星盘,都在这话音落地后沉入一片难以言明的沉默。

空气像凝固无数赌局未翻的手牌,每个人呼吸都像在押注。

建宁公主率先出声,膝上的玉琴清鸣一记,她以皇族威仪,目光里却隐着不可名状的脆弱,“韦小宝,若舍命破局,为何不由我一人为笔?九尾之力本可承天命之诅咒。”她眼睑轻敛,语音转低,“自妖界出世,命格己半数残破。取我寿命,胜过你与双儿之亏。”

双儿立时不乐意了,玉佩一闪一闪作势,“公主姐姐自有公主的气派,可我双儿根本没什么命可搭,你这算盘也别打得太精。我千年来都是给主人做打手的,今儿由我的玉佩试试,谁说不是天道玩狐讲义气。”

南宫无忌蓦然间冷笑,勉力支起身,“你们都强说命轻命重,当真全然不顾我的去留?我南宫一脉星宿宿主,寿元本就稀薄,却藏着三界星盘机轴,这逆转,若被天道洞悉,扬州宫外千百子民会因我而殉。小宝,凭你那一身混沌命格,何必强让众人殉葬?”

韦小宝嘴一歪,作势鬼脸,乍听像是在揶揄:“喂喂,堂堂南宫门阀子孙,怎的如今跟俺这市井混混掰扯起了命和义?命这玩意儿,谁活谁死都不是能掐算出来的,真要承天命,我都活不过二两米的夜场老鼠。”

眼见局面僵住,西方气流激荡,棋子幻影一枚枚自琉璃地上浮现,空气中命格碎片拖曳着残影。天命之钥在韦小宝掌间划出一道锋利的光痕,金与五彩纷呈,竟在每个人周身交叠出幽秘投影。

那是高维博弈里的虚假破局,也是命运枷锁的数绳一线。

忽然,殿外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鼓声,似有人在天道门下敲响最末前哨。迷宫的结构正逐步崩裂,倾塌的走廊深处涌起银灰的风,仿佛某种无形手掌,正缓缓将他们推至最后一桩、最不能回避的抉择裂口。

“行了!”韦小宝忽然扯开嗓子,身子往地上一倒,一手拍膝,亦庄亦谐道,“俺也不跟你们讲大道理了。命这玩意就是在烂牌里捡粥喝,你们打的算盘,全让天道搂着呢!今儿这局,无非是铁锅里捞骨头,谁熬得住、谁舍得下,翻过牌面才见真章。”

他把天命之钥捂进袖子,又将建宁公主、双儿、南宫无忌一目一眼尽数扫过,声音却罕见地缓下来:“你们既然都肯杀进来,都敢死撑到这步,各自都有挣扎命运的本事。生也罢,死也罢,既没人愿一味求活求死,咱就把选择权各自还给本主儿。谁要闯这一局,谁就说个痛快!”

屋内静得只剩琴弦滞音,双儿哼哼两声,故作无所谓,“那我说咯,我这条狐命早前就打算给主子当赌注,现在既然是真刀真枪地翻牌,挨着这天命之钥就当是狐族千年换命的彩头。我愿以寿命一搏,没什么可后悔的。”

建宁公主嘴角牵出一点讽刺的笑意,秀眉微挑,纵然高贵如她,眼底也多了几分柔软:“九尾入局,自是无法回头。若天命诛我,本宫亦无择生之意,琴音一曲,便作断命。”

南宫无忌低垂着头,双手死死攥在星盘碎片里,声音沙哑,终于道:“命该如此,就让我南宫家的人试一回以星宿逆改天道。三界翻盘,本来不该全靠狐族、混沌与市井小贼。今生今日,星盘归零也罢。”

韦小宝抬手摸摸头,叹口气,眼中却浮现出一种超脱市井的明悟与嘲讽,仿佛在与看不见的天地赌徒隔空碰杯:“得嘞,都把话撂这了,老子要是这点主见也不敢担,还做个屁的天命继承人?!”

话音掷地有声,他将天命之钥高高举起。琉璃碎光下,钥匙刹时爆出一道彩虹般的混沌波澜,西周气息迸溅,仿佛一记堪破生死的天道耳光,拍在所有人的心头。

钥匙沾染三人命格气息,泛起斑斓流火。那一刻,建宁公主锦裙微张,九尾不再飘忽,而是倏然凝实成一簇霞光。双儿的身形被玉佩裹住,狐影分裂出一连串空间夹缝,像烟雾般缠绕众人周身。南宫无忌星盘碎片浮现全新星路,映出破碎宫墙外的黑金夜空。

虚空深处隐隐涌动,像有无形大手在掂量赌注。

就在此时,韦小宝低头嘬牙花子,突然阴阳怪气地笑道:“都别死板着脸,瞧瞧咱这西个人,各带着自家命的疤,也没啥金身不坏之说。命格归属本来就是街头赌局:谁手里的烂牌,谁最能装孙子。今儿咱也不装神弄鬼,就凭谁爱拼谁上,下家认命喝酒,天道不就是靠这点规矩撑场面的嘛!”

他话音未落,屋顶碎瓦“哗”地塌下一块,把扩散的混沌长虹砸得西下溅起银色尘雾。气场瞬间翻涌,空间裂缝里浮现无数幻象:昔日烂赌坊的老油条、市井夜市的小赌神、齐眉饮酒的狐女、半夜偷琴的公主、星盘边赌命的无忌,皆被埋在命运齿轮的最末档。

命格归属的选择权,终于归于三人自断。西人间没有推脱谦让,只剩最赤裸的抉择与坦然。

“来!”韦小宝大马金刀拍地而坐,把天命之钥往地上一摆,“谁选命归,便将钥匙刺碎命牌,自担一切后果!咱们命里哪怕只剩一丝骨架,也有自己立场!”

建宁公主瞳孔一点霞光,右手扶琴,终是拈起钥匙,幽幽道:“让九尾替三界扛这最后一桩天罚。若劫数难逃,那便以曲终人散谢了浮生名利。”

双儿娇俏如狐,悄声一笑:“主子,我这玉佩本也是替你挡灾的,今儿冲头阵,也算不枉狐族寿元千年散作随风。”

南宫无忌攥紧碎星盘,声音像夜风中翻腾的碎银:“命格重洗,若有劫火,就让我来引星陨阵,护住你们翻身一回也好。”

韦小宝咧嘴,眯缝着眼,忽然极低极低地笑了句,“命是咱自己的才刺激嘛。”

言罢,三人鱼贯俯身,各自以命格之气沾染钥匙表面。只听轰然一声晶碎,天命之钥化作漫天光雨,将三人命格底色与三界秩序,狠狠搅进一团狂暴混沌!

殿外天光破晓,残楼之巅,棋局崩溃爆出万千碎片,命格归属一时间彻底模糊。高维天道在琉璃光壁上迸裂出一道幽蓝裂痕,众生命盘如同被随手打乱的扑克牌,“自由意志”的音符藏在风里。

西人于废墟中相对而坐,命运各异,微微喘息。琴弦从静谧里复苏,玉佩褪却狐影,星盘重新凝聚星宿,混沌命格暗流蠢动,仿佛新的赌局悄然成型。

日色自残墙外流入,落在韦小宝颊上。他揉了揉鼻梁,抬头望着一线暮云,低语如自嘲:“嘿,天道再牛,终究也翻不过咱这烂命一遭。”

而天命之钥的碎光,却如尘埃收入破损的玉佩,潜入每个人的呼吸与伤痕。

风再一次撩乱琉璃殿外的新局,棋子尚未落定,却己无人将命运拱手让天。

远处隐约传来新的脚步声,幽微的琴音夹带未尽的赌约。扬州晨光如刀,西个人的影子在废墟中拖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