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异化之宴

2025-08-20 3411字 2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主子,眼下就你那张脸,说句不中听的,要不咱去百鬼夜行混场饭吃?”双儿一声揶揄,刚化出半身狐形,尾巴还未落地,韦小宝就顺手一拍,佯装无所谓:“饭我请,命你出,要不咱这狐鬼就没小买卖了。”

双儿翻个白眼,却迟迟不敢多现身半分。夜色如醉,空气里浮动着命格异变后才有的微异香气,像烧糊的胭脂、像腐木生苔,又像旧神残愿未散。街角早有人张灯结彩,却不是凡人贺节,而是三界族群将至,命格宴正要开场。

远远一串车马,号角如哀,宴席铺自扬州宫外,一路蜿蜒进那宫门深处。凡人不见,妖修寂静,仙家亦敛声。不知是谁提议,三界旧贵尽数应邀,光听名单便叫人头皮发紧。海大富快人一步,早带着他的天机骰子进场,每逢有人问起便拱手作揖:“我这小太监,今日只押命不押权,诸公随意便是!”

真有胆大的新妖修要与他对赌,命格当筹,他却每每挪口,话锋一转,赢了人家一副灰命格还要安慰:“下次记得推牌时别眉头一皱,天道早识破你了。”

宴会的席设得极荒诞。并非金玉琼案,而是命格符纸勾连成网,悬于虚空,每一席皆悬于半空之上。五色光芒自席底涌出,像流水照影,人的影子却在反着流转。众人坐定,才发现每人席下都钉着一根骨白色的锁链,链端没入命格之眼,而尾端却隐入一只看不见的异界算盘,仿佛有人在悄悄拨动一线之间的因果。

韦小宝安坐其间,右手搭在案边,指背的裂纹搏动得更急。他抬眼偷瞥,见宫中最上席端坐一位色彩华丽、面目模糊的高维者,那便是天道权柄的化身,俗称“天盘叠主”。此人虽坐,影子却铺天盖地,仿佛比人多出十倍。

“你还真敢来啊,混沌继承者不都是命短鬼么?”南宫无忌低声在耳边冷笑,他手指下的星盘微颤,映出的未来线像忽明忽暗的网,分分合合,无一条清晰。双儿穿梭于影壁之间,时不时化作虚影贴韦小宝近旁小声道:“小宝哥,这场面比赌命还险,咱可别光顾着皮笑肉不笑。”

“笑得出才算活人。”韦小宝瞅她一眼,又扫向席间众仙妖。妖盟首领化身银鬃狼王,仙家则端坐一字,皆是冷面冷心,几乎无人说话。偏偏这种死气沉沉间,宴席下的命格力量涌动得最烈。骨链每被谁轻轻一扯,席上一人就面色苍白一分,仿佛身体某一部分正被悄然抽走。

建宁公主持扇临席,神情清淡,衣角随琴音轻颤。她明明坐得端庄,却时不时左手失力,指甲不自觉地划破掌心。血珠落地,地砖竟发出泛音,极细、极亮,恍如某种天狐族内的旧祭祀乐章。

这一瞬,琴声忽骤止,空间像被人突兀压扁。刀锋般的妖力自建宁公主眉心迸射,绕体三周,席上的悬链尽数震鸣。她眼中浮现异色,瞳孔深处隐约有九尾狐的妖影游走,反重力在宫殿西角升腾。宫灯倒吊,琉璃案几悬空,连流转的酒液都狐形倒映。

席下一阵低哗,正值命格宴的高潮。天盘叠主终于开口,嗓音莫辨男女:“宴开既成,风月为局。今夜命格听天归属,各凭本事。可有人先试手?”

气氛一紧,如箭在弦。韦小宝伸了伸腰,吊儿郎当地抢了先:“既然是宴,得来点开胃小菜。小的有点旧牙口,怕肉太老嚼不动,不如先拣个软柿子捏捏?”

此言一出,席间哗然。仙族静默,妖盟怒目。同席一位麒麟命格的仙修冷哼:“牙口不挑命?小小混沌,你命有没有够添这把火,还是等着反噬烧成灰?”

韦小宝端起酒杯,左手袖口掩着那病态裂痕,右手暗搓骰子,横竖摆出无赖架势:“烧成灰也有价值,起码还能拿去当贡献祭天。仙家不是最爱掺灰骗香火吗?”

众人哄然,一时间真假难辨。天盘叠主微微点头,座下算盘自动拨动,“命格对赌,可先行。从旧至新,命者自行掷子,胜者掠一筹,败者受链回噬。”

骰子落地声连绵不断,席下链条随之紧缩。南宫无忌指背闪烁星光,望向韦小宝主动递来的骰子:“你这骰子若是市井货,能吃下本座的星盘?”

“赌命赌命,不就拼点手气?”韦小宝斜睨一笑,把骰子往星盘上一滚,口中唱起扬州旧谣:“命格滚落灶台边,输贏全在人心间,你倒是推啊,推不出来可别怪骰子没长脚。”

星盘剧颤,未来错乱。南宫无忌面色一白,星盘边缘浮现十数条未名命链,竟大半纠缠在韦小宝指背那混沌裂纹上。命格力量在虛空中激荡,宴席本该稳如磐石,眼下却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席底咬啮,席间暗流涌动。

突然,宴席侧面传来一声惨呼。海大富一身陈旧太监衣裳,袖子下的命格爆开一道缝隙,黑烟疾速爬满手臂。他狞笑着大喊:“吃命是吧?老奴就陪诸位赌到底,看看这命能不能变成命格容器!”

食指一挥,酒盏翻转,黑雾倒灌席面。几名修为低微的妖修瞬间在地,命格自额头溢出,尽被海大富招回体内。众人惊诧欲起,却见海大富意犹未尽,目光贪婪:“我押全大,谁敢跟?反正命格系统漏洞多,不如大家随本事赌上一场!”

宴场气氛顿时躁动,如入泥沼。建宁公主眉头一紧,九尾之影竟在体外浮现,周身笼罩淡青色光晕。她似乎痛苦,却强撑着端坐于席,琴弦微颤,一曲未起,便有异象生发。

只听殿壁悄然龟裂,一点狐火燃起,应着公主手中溢出的血珠,化为狐面模样。那狐面环视众人,口唇微启,竟分别用仙语、妖言、凡音开口:“命格既宴,劫主未现,谁肯以魂作引,破旧天道之局?”

众人面色剧变,纷纷倒退,甚至有仙家之主隐隐结起防御大法。谁都没想到,九尾命格竟在宴上主动挑衅天道之主。

韦小宝猝然身形前倾,裂痕贯穿手臂。混沌之力自他掌心汹涌而出,扑向那狐面,又反卷回自身。刹那间,他的身体像破瓢漏水,不断渗出五色光斑,眼底却只有滑稽的自嘲:“真要玩命啊?要不咱们换种方式,把命格全当成骰子,瞧瞧谁先被反噬吞进老天爷裤裆里?”

他这话仿佛无厘头,实际上搅动场中潜藏的高维秩序。天盘叠主皮笑肉不笑,算盘自转,命链再松,可就在这时,狐面轻笑,掌控反重力,宫殿之顶骤然翻覆,琉璃珠批量下坠,在半空自成光障。

建宁公主气息骤变。她面上浮现九尾与九日天狐重影,气场如潮。她低首,琴音骤起,一声短促,连贯如刀。宴席下所有锁链竟“嘣嘣”作响,有的崩断,有的再度缠紧。她唇边竟笑出一丝妖邪:“宴未尽,天位谁居?你们真想自证主宰么?”

宴会短暂失控。麒麟命格的仙修强行发力,却见命链忽卷回体内,星盘失控,未来线全线崩塌。妖族首领也大惊,欲抽身退走,却被九龙形锁链缠住脚腕。

海大富张狂大笑,欲借此混乱吸食命格,却被南宫无忌悄然得手。南宫脸色青灰,星盘在其手中疾速回转,与双儿一明一暗配合,正悄然分析场内因果流转。双儿此刻化身玉佩,悬于星盘之上。她身形虚实不定,声音却清脆:“天命赌局,天道列阵,谁是主谁是辅,还得看主子你如何撒泼。”

韦小宝左掌拢住渗血裂痕,强撑着回以古怪一笑:“偷天换日?要不咱就将这宴席掀翻个底朝天!什么天道、什么命格,到头来还不是跟市井赌博换筹码?这把我押自己,谁敢跟?”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命格链条乱跳如蛇。席间仙妖互猜,疑虑西起。建宁公主体内旧日天狐意念陡然凝聚,开始争夺对身体的主控,座下反重力升腾,竟将身后数丈虚空压出一道细缝。她面上温婉不再,眼角浮现邪狐戏谑之色:“给你机会自证天命,敢来我的舞台唱大戏吗,小宝?”

韦小宝攥紧袖中骰子,勾唇:“我这人,擅长假戏真做。”

天盘叠主静静俯视,算盘轰然震颤。席面骤然旋转,锁链飞舞,有席主惨呼,有狐火横飞。宴席外,扬州夜风乍起,吹得院落瓦片错落跳跃,碎裂声中竟有几分不明韵律。上方命格网逐渐收紧,像有人以无形之手操纵驭使众生命数,将整个三界生态链编织成巨大的扑克牌局,如同天道于高位垂钓众生。

就在这近乎癫狂的混乱中,韦小宝独自一人于席间踱步,裂痕延展,命格噬咬愈烈,但他的笑意却始终玩世不恭。他站在命格与命数最交错的一点,低声呢喃:“人命一局戏,牌大不如手快。谁当主,谁当棋,鬼才在意天道那点旧账。”

光影浮沉,宴席仍未散,却己分出新的主客。命格之宴的帷幕尚未落下,真正的猎命者却己在暗处蓄势待发。一滴狐血渗入琴身,映得琉璃珠半明半暗,像遥不可及的月光,也像碎落人间的命运。

天道与命格的博弈棋盘之上,谁胡闹、谁认真、谁又在虚伪地守着旧规矩,己难分明。而在扑朔迷离、反转连连的宴席中心,韦小宝勉强伸手,像要抓住什么,却又放开。三界新旧秩序之争,在这一刻被悄然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