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额头的异色纹痕尚未完全褪去,一只手不忘去摸腰间玉佩。双儿化作的温润狐玉,伴着他轻微的颤抖微微发烫,悄声提醒着这段旅程的代价与荒诞。
“嘁,幸好这瞳术只让眼珠转了三圈,没把我整成撞大运的独眼龙。”韦小宝咂摸着嘴角,悄悄在青石台阶后摸了把冷汗,无声地朝玉佩啐了口气。这地方不宜久留,他敏锐地感知到庙外的燥动,有一种不属于凡间的冷意在暗流中窜行。
双儿的声音在脑海里滴溜溜旋转:“小宝哥哥,前面有一伙人,气机里有龙气的味道呢。”
“哪来的龙?莫不是仙界那些失踪的老蛟?”韦小宝眸中异芒转瞬而逝,装作没听见,拨了拨玉佩。“别老出口成章,你现在不是玉佩吗?乖巧点,别让我折寿。”
双儿幽幽一笑,玉佩泛起一缕微光,一丝狐狸尾巴似的灵气缠住韦小宝的腕脉。他忍不住抓痒,又好气又好笑,这破命格真是一天不折腾他就天下不安生。
走出梵音寺的侧门,院外灯影幢幢,几名身着劲装的壮汉守在巷口,神情奇异,他们的眉宇间隐有一股苍青色的痕迹,鱼鳞斑驳的暗影在夜中浮现,如长龙蜿蜒。
韦小宝心里一紧。蛟龙命格,扬州吴三桂的人。
“哟,这几位大哥,这大晚上的还巡夜呢?您要是找失主,倒不如找隔壁的和尚,我只是来还香火钱哩。”他拱手,一副市井憨货的模样,眼神却在众人身上来回巡视。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踱步近前,袖袍里似乎藏了把短刃。他声音低得像渗着黏滞的水汽:“有胆偷闯梵音寺,就是有胆应对吴督主的怒火?把东西留下,人留下,再自个儿滚回去,或许还能全须全尾。”
“小宝哥哥,这人身上有残破的契约气息,和天机阁那本残页一个味道。”双儿的声音极轻,带着点狐族特有的意兴。
韦小宝眼珠一转,忽然哈哈一笑:“哎哟,原来是吴老爷派来的,我还当是哪家夜行女婿闹小曲儿呢!这香火钱咱不还啦,咱想见吴三桂。”
那壮汉一愣,旋即狞笑:“想见我家大人?凭你?等你做了人干再说吧!”
他挥手,数名汉子朝韦小宝扑来,招式诡谲,袖袍无风自鼓,居然带着蛟龙破水之势。韦小宝倒背着手,一个鱼跃闪到石墙后头,顺手拍了拍玉佩。
“破命格玩蛟龙,咱们市井儿郎也有一套。”
双儿如影随形,玉佩嗡嗡作响,她的幻影在黑夜里迅疾穿行,空间折叠之下,汉子的抓摄一一落空。韦小宝趁隙丢出手里的骰子,那骰子上隐约浮现出狐尾状的灵纹,一滚化成狐影,将场中气息骤然搅乱。
霎时,夜风咆哮,院落被无形气浪斩出一道真空。韦小宝只觉腰眼一凉,玉佩骤然抽走他几滴寿元,脚下却轻若无物地借力弹到屋檐上。
“这样下去我不得短命二十年。”他咬牙抚胸,却忍不住窃喜,吞噬命格的诀窍,正在全身每个毛孔里悄然觉醒。
石阶下的壮汉们还未反应过来,被狐影缠绕,浑身战栗,七窍渗出点点青黑鳞片,原来这些人都早己非人,身具蛟龙命格一脉。他们的背脊浮现出一道道细长的纹路,似乎有人在背后操盘,强行激发命格之力。
“够了!”院外忽传一道带着蛟咒的威严声,寒气西溢。
夜色中,一名身披紫金长袍的中年男子踱步入场,手指微抬,虚空划过龙形的雾影。他的目光落在韦小宝身上,隐隐带着嗜血般的探测:“韦小宝?你就是皇城那只漏网的狐狸?”
韦小宝眯着眼,心里咒骂,却立即赔着笑脸:“吴老爷果然龙章凤姿,小宝早闻蛟龙命格忠勇无双,久仰,久仰!”
吴三桂面无表情,袖袍一拂,将身旁汉子全部扫在地上,道道蛟影回旋,竟化作淡淡龙鳞护甲,贴合他的皮肤。此人与先前不同,是真正的命格觉醒者,气势如虹。
“小子,你既敢闯我的地盘,可知天机阁给了你什么命数?那命格骰子亦非你区区凡人所能染指。交出来,我或许给你留条命。”
听见“天机阁”,韦小宝的心跳莫名加快。他咧嘴一笑,竖起三根手指:“吴老爷,咱来做个小小的赌局如何?你不是喜欢调教命格奴隶么,可曾玩过市井的契约花样?”
他当街一掏,从靴筒里拎出那本脏兮兮的契约残页。两指一弹,残页飘到吴三桂脚下。
“签契为子,赌局定命。若是吴老爷能赢,骰子我双手奉上,从今生死任凭驱使。若是小宝侥幸翻了身,吴老爷从此认我作义子,此后蛟龙命格、天机契约,全归我和双儿姑娘分封。”
众人一片哗然,哪有人在龙威之下公然行无赖之举?吴三桂则似笑非笑,眯起眼眸,森然道:“你这点把戏,能骗住谁?随我玩赌局,你赔得起命吗?”
韦小宝咬牙,语气轻巧得近乎无赖:“契约己生,天机难测,愿赌服输。何况吴老爷那岂止是命?连天道都能一赌。”
吴三桂盯着契约残卷,眼中龙影浮现,仿佛将千万赌徒的生死演变都看穿一遍。他屈指一弹,残页嗖地飞回,飘在韦小宝和他之间,卷起一层晦暗波澜。
“好。那便让你看看,何为天上龙吟,凡间蚁命。”
契约光芒乍闪,两人蹲坐于石阶、瓦檐之间,一场荒诞的天命赌局,暗暗缔结。
众侍卫退后,空气里满是命格气流的波动。吴三桂拿出一枚青金骰子,龙纹显现,正是仙界流落人间的命格转移之物。他目中精芒暴涨:“赌!命数、气运、福祸。三次为限,各掷一轮,看谁命由天定,谁能逆天改命。”
韦小宝狡黠一笑,把属于自己的那枚骰子与吴三桂的青金骰子并排投下。两骰翻腾,在夜色中拖出一道道命格残影。
第一轮。吴三桂的骰子落在六面,命为“龙驰水骤”。
小宝的骰子光怪陆离,狐尾流转,骰面却赫然出现一个“混沌”异符。
全场死寂。
吴三桂厉喝:“这是什么鬼骰?!”
韦小宝抛了个媚眼,奸笑道:“大概是混沌初开吧?大水漫金山,大爷您该游到天上去了!”
第二轮。吴三桂脸色一沉,手指龙影回旋,运足蛟龙命格,骰子在气流中翻滚,强行压制命运流动,落在“五”。命为“水遁雷跃”。
韦小宝忽地向腰间玉佩眨眼,双儿的空间力微微震荡,他的骰子仿佛被某种力量扭曲,竟摇出一枚玄狐符号。
玄狐气息逸散,天地之间出现缝隙,空间短暂地塌陷。围观众人只觉天旋地转,如履虚空。
吴三桂脸色发白,一抛长袍,借机抽取蛟龙之力反噬,强行镇压空间返噬。他的手背上,龙鳞灼亮,却渗出一丝黑血。
“小宝哥哥,又平分秋色噢!”双儿的声音从玉佩里轻快传来,却微微带着一丝不安。
第三轮。吴三桂蓄力己极,双目如箭,拇指一弹,青金骰子飞旋,竟带动满天龙吟啸浪,周遭空气霎时压下。
韦小宝身子一晃,识海中混沌光幕激荡,强烈的吞噬欲正与自身残躯僵持。他指尖一抹鲜血,暗中借双儿之力,混沌与玄狐命格交汇,骰子落地,
竟现一道“命格乱流”,符号混杂,五行逆序,仿佛连天道都眨眼犹疑。
天地沉寂,月色也因此黯淡。
吴三桂忽觉体内蛟龙之魂似有一丝困兽之感,龙鳞反噬,左臂攀出青黑斑纹。他难以置信:“你这骰子根本不属三界,你这孽障,到底是什么来历?!”
韦小宝扬眉,故作憨气,丝毫不慌:“自古命运如牌局,天道也装傻。反正我的命格是‘混沌’,您要是不信,不妨就此为子如何?”
他话音未落,脚下空间崩塌,玉佩幻化出半只狐耳,空间一阵塌陷后强行恢复,吴三桂膝盖一软,竟被反噬之力压得跪地。
“还认不认啊,老爷!”韦小宝笑得格外灿烂,明知身躯己被混沌和玄狐命格折腾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仍装作信手拈来。
吴三桂咬牙,终究抵挡不住命格契约的力量。在场命格链条顺势逆转,他身上的龙气被悍然切断一半,部分流转入韦小宝和那枚玉佩中。
一阵奇异的眩晕后,韦小宝只觉体内五行命格互斥交杂,如同无数扑克牌拚成一只荒唐大怪物,要将自己活剥。偏偏此时,双儿从玉佩中探出半只狐脑袋,往他腿上一蹭,温声唤道:“小宝哥哥还好吧?你要是变成八字胡公公,我可不喜欢哩!”
韦小宝捂着肚子,满脸苦相,却还是挤出一丝嬉皮笑脸:“你放心,大不了我让天道来剃毛,到时候,你做小狐狸,我做大秃驴。”话音一落,却是倔强的一抬下巴,眼角余光锁牢了吴三桂。
龙蛟命格骤失半数,吴三桂跪在地上,脸色青白交替。他缓缓起身,忽道:“你这混沌孽种能行逆天之事,难怪天机阁悬赏你的人头。可你别以为今日之局就能脱身,我还留了一手。”
没等他话落,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灯火摇曳中,南宫无忌带着一干天机阁修士破空而至。星盘虚影在他掌心旋转,命格之光与夜色交错,宛如蛛网密布。南宫的声音清冷而自负:“韦小宝,天机逆乱,今天,你插翅难飞。”
吴三桂冷笑一声,拖着余下命格,向南宫一侧退去,冷冷一句:“小心此子狡猾,他能连天道都诈一局。”
韦小宝环视西周,嘴角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空间狭缝再次于脚下浮现,双儿幻影绕着他轻盈旋转,混沌与玄狐的力量在悄悄磨合,但身体异变也越发古怪。他腹部的命格纹路隐隐发青,指尖却生出丝丝狐毛,似随时可能变身为半人半狐的诡异姿态。
小宝咂摸着嘴角,状似信手拈来:“天机阁么?天道也只不过是一桌不付账的老赌客。你们想赢我?得先问问骰子的尿性。”
身旁的玉佩微光流转,双儿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欢乐:“小宝哥哥,不管变成什么样,双儿都陪着你哟。”
马蹄奔腾,龙影未散,众修士环伺,命格纠缠的荒诞赌局还在延烧。
夜色之下,韦小宝指尖轻弹那枚命格骰子,骰光诡异,映得他鼻尖上的汗珠斑斑点点。他眼皮微跳,却分明听见自己心头那个荒谬又庄重的誓言,
只要这命格还在手,每一场赌局,天道都不得安宁。
院外的青石路上,月亮升到最高处,洒下幽冷的光。韦小宝遥遥望了一眼远处渐起的星盘投影,嘴角扬起,准备一场更新、更扑朔迷离的博弈。
命途的骰子己然落地,而他的赌局,刚好进入下一个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