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五行倒置

2025-08-20 3584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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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残砖间,韦小宝褴褛的长衫下摆微颤,鞋尖勾着尘土。他嘴角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藏了三分紧绷。但他并未转身,只淡声应道:“双儿,说这命格的暗流未退,是不是连你也怕了?”

这话似笑非笑,像小摊贩抬价前戏谑的开场白,亦或街头涯子用来唬小贼的随手话术。

夜风敲着院墙,玉佩撞击声细细碎碎,双儿的幻影由浓淡月光间凝出少女身形,眉眼跳脱而轻灵。她盘腿坐在残垣角上,一副世人皆醉她独醒的姿态。

“怕?主子,你这身上的裂痕快赶上那断墙了,真要再蹦跶,连狐儿我都保不住你了哩。”双儿歪头瞅着韦小宝,嘴角噙着顽皮的笑,“就怕这命格闹得再大,天上那帮老古董真要下来收拾咱家小宝。”

建宁公主静立宅院中央,裙袂带起一阵寒气。她的额间隐约浮现浅银色狐影,指尖自袖中悄然抚出琴弦,声音温柔却蕴含某种绵密的压迫感:“五行之气失序,若不敛止,再荒诞的命牌戏也会招来真家伙。小宝,你近来可还觉出混沌命格的不妥?”

韦小宝耸肩挤出个苦笑,手背上新生的裂痕宛若墨汁浸染,正逆着经络爬行。他仗着惯有的轻佻,把手丢在脑后,咧嘴道:“混沌这玩意啊,就像是破灶里翻出来的馊锅底,啥五行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这蜜也倒饭里,饭也发馊了。”

言语间轻松,眉间却有淡淡戾气与不易察觉的无力。

院墙边昏残的灯影里,海大富斜倚作壁,声音干涩发飘:“各位主子,如今这扬州上下,命格全乱套了。老奴方才路过城隍庙,眼见那泥胎神像都渗出黑气。地脉溢涌,五行颠倒,怕是命格容器也撑不住了。”

韦小宝落落坐下,目光在几人间流转,像在打量着被自己骗过的赌徒,又像掂量着一盘还未发完的烂牌。他忽地说道:“蛤蟆打滚,也能搅浑池水。咱这几个,若不装傻抽身,就等着被那贪天道盯上。”

气氛仿佛一触即破,夜风中忽有股子腥甜的异味渗入。地上残砖无声龟裂,碎石间竟生起一簇簇黑色草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夜色下沸腾扭动。

双儿鼻尖一皱,身形顿时虚化三分。她嗤声道:“主子,五行倒置己成,这阴木之气乱窜,若让它入体,不成鬼,也要掉层皮!”

建宁公主语音未落,指尖陡然绷紧琴弦。那宫中常用来抚慰一城气机的古琴,如今却发出数声低嘶,仿佛要把整个院中气息都托举起。银白狐影自她影下飘散,跟随纤细琴音,悄悄裹挟着西下异动。

韦小宝凝目注视地面异变。那黑草随琴音席卷,自院墙根蔓延至中庭,像只觉醒的怪兽,贪婪地扑向每一缕灵气。气氛一时绷紧。

他却故意装作镇定,啧啧道:“五行失调,连城隍庙那泥胎都快发芽了。怎的?都怨小生洒脱惯了,把这天道的老脸搅得一团糨糊?”

说话间,他反手摸出几枚骰子,指尖灵巧轻弹。他笑得狡黠:“说不准,咱再掷一局如何?这回赌五行是折还是合。”

声音落地,众人神经皆是一紧。但就在此刻,黑草骤然收缩,掀起一缕墨雾冲天。院墙应声而碎,夜色中响起如蛛如蛙的怪异啸鸣。

海大富为人诡诈,却一向惜命。他双膝一软,恰是跌坐在那墨草最浓处。嘴里念念叨叨,像在拼命掩盖内心的不安:“老奴无能,愿为众主子挡灾。”

话音未落,他袖中飞出一物,竟是一方浸了鲜血的命格铜镜!

铜镜一浮空,黑草竟如有灵性般倒卷缠绕其上,如潮般灌入其内。顷刻间,海大富周身被诡异光芒包裹,身影一颤,竟在一息间如烛火黯灭。

院中骤然冷寂,唯余铜镜笼罩的黯淡人影缓缓倒下。

韦小宝不由咂舌,脚下一滑,表情却还硬撑着镇定:“啧,这老货居然先自己扑了场。有点意思,明里装笨,暗地里却抢着当容器。真要吸够五行残流,是想把自身熬成半个天道?”

西下异变为之一缓,黑色草须沿着铜镜沉寂不发。双儿疾步凑近,指尖银光流转,鼻间蹙起狐纹:“主子,容器若真吞得下五行倒置,咱们全都要葬在这破院里了。”

建宁公主立于残砖之间,唇角一抿。古琴微颤,白裙曳地无声。她声音疏淡,裹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冷静:“这命格容器,是他自愿为饵。可五行残流失控,容器焉能自保?莫非还指望天道为他撑腰?”

院落之中墨气涨潮,一道脉络从铜镜蟠结而出,宛如蛛网覆盖整片院砖。每一道裂隙都闪烁着古怪青黑的光,恍若碎玉嵌芯。

风声呜咽,月色里隐有神秘低语,五行之气正彼此吞咬,阴阳翻滚。仿佛整个扬州的生机都汇于这一隅,无声地搏杀争夺。

韦小宝嗅着空气中的古怪气味,咧嘴自语,“今日吃了太多软饭,这骨头都硬不起来了。可要让我再吃下去,怕是得先扒掉整个人皮。”话虽插科打诨,实则心头己起疑窦。这五行错乱,仅凭混沌命格本不该至此,除非混有其他本源之力。

他余光瞄到建宁。此刻她指间浮现的一缕纤细银丝,正悄然游移于琴弦之上,与脚下黑气悄然纠缠。

“公主,”韦小宝眯起眼,声音带着一丝探试,“你九尾之力怕是要失控,这五行倒置,也有你一半份吧?”

建宁微怔,眼底狐影浮现,极快地又被琴音压下。她目光锐利道:“我若不‘失控’,命格之乱早就蔓延全城。你倒是会推卸责任,只怕是混沌命格把阴阳原有的枷锁搅碎,才令五行自乱。”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交锋,像是赌桌上的最后一注。气氛忽然绷紧一线,却又无形中维系着某种脆弱的同盟。

院外忽传一阵犬吠杂沓,远远夹杂着扬州街头独有的吆喝与呼救。

双儿俏皮:“主子,城里都闹开了。南城那几家赌坊,说不定一夜醒来人全变了怪。我们还搁这儿推皮球,不如赶紧收拾烂摊儿。”

韦小宝一拍掌,表情瞬间切换回市井本色:“说得容易,咱这身板也快变‘妖板’了,哪还有闲心跑路?”

可他心一横,袖一甩,“要破局,既要遮天,也要障眼。五行既倒,不如借混沌之力设下幻阵,把这命格乱流尽数转移。”

建宁公主凝神,琴声悠扬。她声音柔缓却字字铿锵:“琴音为引,狐阵为障。只要你能撑得住混沌反噬,幻阵一成,三界天眼即便窥探,也只能见一池死水。”

双儿悄然现形,玉佩化作舞动银光,化为灵狐踱步。“幻阵要真成,主子可得忍住命格裂痕再长一圈。小心到时候连软饭都没得吃喽。”

韦小宝挑眉,强撑玩笑:“饭不饭的,我最在行的就是假戏真做。众目睽睽下胡乱唬哨,才是小爷命数。”

三人当即分立院中三角,琴音绕梁,狐影潇洒。韦小宝一咬舌尖,混沌之力自裂痕流转,如江河断堤。

他闭目念咒,指间骰子掷地如雨。每一枚骰子落处,皆跃起淡淡光晕,将黑草与古怪五行之气包裹拖曳,化作一层层涟漪扩散。

建宁五指飞舞,琴音由幽转亮,仿佛无形绳索将天地万象托举收束。银狐潜游幻境,每踏一步,夜色中便生出一道空间裂缝,将诡异之气吞入无形。

幻阵渐成,空间似被撕开又重新缝合。院外犬吠与街市混乱渐远,五行残流被引入阵芯,西方景物一层层剥落,只余月色下三人的幻影。

阵中,韦小宝额间冷汗弥漫,裂痕处阴影盘桓。他狠狠咬牙,忽然佯作轻松吹个口哨,气若游丝:“啧,只盼这幻阵厉害点,莫要把天上那班老神仙都唬进来。”

狐影轻窜到他肩膀,双儿虚幻的身躯依稀能感知一丝温热。她轻叩他的额角,难得正色道:“主子,以后得小心。天道虽痴,可命格反噬生生不息。你若倒下,谁割肉还债?”

韦小宝挤出一声粗俗轻笑,沙哑道:“割肉归割肉,老子最多再糊弄一场。待小命没了,记得给我烧几包软饭。”

幻阵终成,院落归于死寂。铜镜里的海大富气息微弱,却未彻底泯灭,像残年老树根下蛰伏的旧蛇。

陡然,一缕微光自镜面浮现,照亮碎砖深处。西下的五行乱流被彻底吞噬,漫天黑草枯萎,碎石归尘。

远处扬州城内仍有异动,夜风里带着隐约的幽叹。但在幻阵结界下,一切被隔绝于尘嚣之外。天地像一桌被重新洗牌的赌局,所有的牌皆被盖住底朝上,等待下一场戏码。

韦小宝缓缓吐出一口气,冷汗湿透里衣。他勉力笑道:“今夜幻阵合围,天道也难识真章。只是此局落幕,下一场可还轮得到我们上场?”

琴音犹存,月华未散。建宁公主整理琴弦,抬眼望向远方,眸中银影交叠,似乎己察觉剧变尚未完全止息。

双儿蹲在韦小宝肩头,毛茸茸的狐尾扫过他脖子,低声道:“主子,扬州只是开场。这幻阵顶多遮纸一层,要是天上真要查,你再会赌,也总有输光的一天。”

韦小宝含笑,目光却变得深沉,如同夜色里尚未揭牌的那张底牌。

院落死寂如初,只余一抹残灯微光,照见墙角那细得快消失的一道裂痕,安静地蔓延,像一口不肯合上的黑色小口,却又悄无声息地诉说着毁灭与新生的轮回。

夜风再起,混乱的城声随幻阵渐行渐远,化作低低的呢喃,提醒着他们,这场以命为赌注的异世博弈,才刚刚扯开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