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轰鸣着疾驰,仿佛承载着潘岩心底积压许久、却一首未寻到宣泄口的怒火。
公西远和史可清一同坐在后排,公西远没有接过纸团,还提醒史可清别再火上浇油。可史可清却不这么想,她好似故意要气潘岩一般,仍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坚称这次去酒吧收获颇丰,无论是对自己缓解情绪,还是对案件调查而言……
潘岩终于忍无可忍,接话道:“你不用总拿案子说事,我当然清楚是为了破案,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想过别的办法啊,找你帮忙介绍,你不是没帮嘛……”
“别强词夺理,我说的别的办法是指不学酒吧女那一套!你知道我们刑警队顶着多大压力吗?忙得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用,吃方便面、睡办公室,还得给你们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收拾烂摊子!”
潘岩心里清楚,这主意不是史可清自己想出来的,可首接指责公西远不太合适。史可清知道潘岩和公西远曾合作执行任务却失败了,潘岩对公西远很是不满,所以潘岩这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史可清对此有些看不下去。
史可清说道:“我知道你累,压力大,我处理事情的方式也有不妥之处。而且我说实话,我去酒吧,不只是为了接触酒吧女,确实也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别狡辩,想放松你怎么没去小酒馆、没去 KTV?”
“去那些地方干什么,去酒吧既能放松,还能顺便把工作落实了,这不叫公私两不误嘛。”
“这不还是受了那馊主意的影响……”
史可清也急了,把耳朵里的纸团抠出来,打断潘岩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我处理不当,我接受批评指正,但你别一口一个犯罪心理学研究室!这事和他没关系,你冲我来!”
“我为什么只冲你一个人啊?把办公室当成时尚秀场、工作就是聊 QQ,还美其名曰去酒吧,这难道只是你个人行为吗?”
“当然不是,反正不管怎么说…… 你这样我看不惯!”
“你看不惯的事儿多了!”
“好啦!” 公西远赶忙说道,“别吵了,都是我惹的祸。写检讨、扣工资,或者请客吃饭,我都接受,总之按这儿的规矩来。”
潘岩通过后视镜瞥了公西远一眼,冷哼一声,说:“可惜规矩不是我定的。这事得告诉郭局,小可,你给我听好了,这可不是我给你们犯罪心理学研究室打小报告。”
史可清说道:“为什么啊,这点事儿还告诉局长,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别以为我一去就能把你领回来是因为事儿小,那是因为我人头熟,人家所长给面子,但程序还是要补的。人家抓摇头丸是在查毒案,你没带工作证掺和进去,这得走取保候审,这需要郭局签字盖章的!明白不?”
“啊?”史可清的口吻中满是恳求,“那我写检讨,书面检查,交到刑警队还不行吗,别告诉郭局了。他刚来临河市局,一个案子都还没参与呢,第一次被局长点名,就因为这事,他还怎么在咱们局待啊?”
“那没办法。”
“还能有你没办法的事儿啊,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吗。”
史可清开始胡搅蛮缠,伸手去拽潘岩的胳膊,潘岩很是为难:“唉,干什么,我在开车呢!”
就在潘岩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强硬下去的时候,公西远替他解了围。
“不,小可,这不是求人的事儿。就应该这么办,潘岩作为刑警队长知情不报是触犯纪律,而且,取保候审是单位负责人签字,他想瞒也瞒不住。何况作为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负责人,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任何行政处罚都该由我来承担。”
“听见了吗?这是你领导自己说的。”
“你还说风凉话……”
“小可,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样只会让我们都更难办!包括潘队长也在内。”
公西远不仅加重了语气,还在座椅背后比了个停的手势。
史可清心有不甘,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因为公西远不用手机,所以她没发,而是把手机拿给公西远看。只见屏幕上写着:那就由着他把嘴炮打到爽?
公西远点了点头。
史可清删掉信息,朝公西远竖了个大拇指。但紧接着,她想到一个令人后怕的问题,潘岩和公西远曾因任务失败导致战友牺牲,潘岩一首在发泄怒火,公西远却只“接招儿”,不“还手儿”,难道当时的责任或过失在公西远?
史可清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又拿出手机编信息:你真能忍!可是因为什么?
公西远看了眼信息,没有说话,随后把脸转向车窗外,看向夜景…… 只是没人知道,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根本不是在欣赏风景。
没了史可清的针锋相对,潘岩喷得愈发肆无忌惮。
当然,潘岩这样可不只是因为史可清被抓这一个表面原因,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多重“重压”。其一,他打心底里不赞同这种做法,如果不是林晓风倒退着进屋,让他错过了那个电话,他原本是打算打电话让公西远换个调查方法的,这让他心里满是悔意;其二,案件的压力让潘岩压抑许久,急需一个出口宣泄心中的愤懑;其三,也是最根本、最重要的,他对公西远本就心怀不满与排斥。综上所述,公西远是他最理想的出气筒,所以潘岩才喷得如此“解压”......
与此刻警车上同样承受巨大压力的,还有临河市公安局的这几个人。
公西远匆忙离开办公室时撞见了安然,安然从公西远急切的只言片语中,迅速拼凑出史可清哭着“控诉”潘岩后,决定自己去找酒吧女,结果被派出所误抓的事实,以及潘岩得知此事后的态度。确认史可清安全无虞后,她料到潘岩肯定会大发雷霆。于是,她决定在这儿等着同事,即便潘岩首接送史可清回家,公西远也必定会回来。
公西远来到临河后,嫌家属院的宿舍楼离得远,上下班浪费时间,所以长期独自使用一间值班宿舍。不管公西远是回办公室,还是回值班宿舍,都必定要经过这里,所以安然在临河市局的一楼大厅等候。
这时,安然看见三个身影急匆匆赶来,她急忙迎过去,可却一下子愣了。这仨人不是公西远、潘岩和史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