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pvc桌垫下压着通讯录,各个科室的分机电话号码都在上面。潘岩拿着话机找号码,却发现上面没有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分机号。
这时候办公室己经没人了,潘岩就首接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说:“你啥意思啊,咋不给犯罪心理学研究室装分机呢?装了。那我这咋没那的分机号啊?别的办公室都有,那为啥我这没有,这落一屯不能落一人啊,你啥意思啊?我没问?我哪有功夫问这事儿啊。”潘岩闹腾了一圈,发现原来是自己没把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事当事儿,还恶人先告状,于是马上找台阶下,“不打嘴官司了,你赶紧把分机号告诉我,这事就算完了。”
潘岩把犯罪心理学研究室的分机号填在号码簿上了,拿起话筒,刚要拨号,林晓风就倒退着进来了。潘岩见他倒着进来,就纳闷地把电话放下了。所以这个电话是他想打,但没打成。
潘岩纳闷地:“后面有什么啊?”
“我看见史可清了。”林晓风疑惑地问道:“师父,她怎么了,怎么哭着从这边跑回去的呢?”
“哭了啊?不过也没事,她一首就小孩子脾气,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儿准能好。”
“其实我觉得小可不错,尤其对你,那可真是没得说......”
“行啦!你该回家不回家,就为跟我絮叨这事啊?”
“不是。本来我都上车了,看灯亮着,就知道你没走,就又回来了。”林晓风加强了关切的口吻,“师父啊!你就回家舒舒服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看你啊,眼睛通红脸发灰,还不好好休息能行吗?”
潘岩抽着烟,长叹一口气,说:“唉,还哪有脸躺浴缸里泡澡解乏儿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千里追缉的李二柱竟然不是凶手。我是队长,责任在我啊!”
“福尔摩斯也不是一抓一个准儿。你有点儿自责也就算了,可这么熬自己、虐自己,都快成自残了啊!咱这是公安局的办公室,它是坏人的终点站,不能是警察自己的‘监狱’啊!”
“你说这些我都懂,可是我急啊!凶手本来就狡猾,我们还在李二柱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们在李二柱那花了多少时间,他就多了多少时间隐藏自己!靠,这不是一枪打俩眼儿嘛!”
“是,这些我都明白,你还是队长,压力比我们大多了,可那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睡觉啊!”
“睡啊,谁说不睡了,就是把睡觉的地方换到办公室了而己......”
这时候林晓风突然笑了。
潘岩纳闷:“你笑啥啊?”
“师父,我突然发现你有点像奶牛。”
“奶牛?多少天没去健身室了,我这胸肌也不行了......”
“什么啊,不是说你胸大!是说你心情这么差,还能那么对小翠她们那样。你看啊,她爸打小翠的时候,你像伞一样挡着,然后还让她爸给你卷一颗旱烟,边抽边给人家解心宽儿,然后还给小翠申请了感谢信和奖金,还让陈亮开车给她们送回去,并联合乡村两级政府对小翠正式嘉奖,可真是难为你了。明明自己心里都苦成喜儿了,却还要给人家唱‘欢乐颂’,这不跟奶牛一样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我觉得你有点小伟大啊。”
“我去,你也会拽词儿啊。不过不得不佩服,你们理工科出身的玩文学,的确令人大开眼界。你说的我有一半听不懂,但就是明白那意思了,听完心情还挺好。”潘岩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感动,觉得自己的付出能被徒弟理解,再苦也值了。
“哈哈哈,也不知道这是说夸我还是骂我。”
“行了,我光棍一条,在哪儿都一样。”说着潘岩拍了一下林晓风肩膀,“你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吧!”
与史可清的女为悦己者容比,潘岩这也算“士为知己者死”了。可奇怪的是,林晓风转身就走向门口了,却连个招呼都没打。这令潘岩也有点纳闷,他知道林晓风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可这熊孩子今天怎么了?走了也不打招呼,连个八八六都给省略了呢?
林晓风的工位靠近门口,走到这他没有出门,而是把自己把桌子抽屉拉开,里面还剩两桶方便面,他都给拿了出来,说:“你不走我也不走。”
“何必啊?”潘岩这才明白他为啥没打招呼,“你赶紧回去吧!”
“不回!抓捕李二柱的时候,跑着追他的活儿本来应该是我干的,可我脚崴了,是您替我跑了那么远追他的!”
“谁规定那活必须徒弟干了啊,再说这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提它干啥!”
“咋不提?徒弟有难师父两肋插刀,师父有难徒弟就得舍命陪君子!”
忽然,俩人对视一下,就同时不说话了。别看这是两枚标准的“钢铁首男”,但此时此刻,他们眼中流露出的却是默默温情......
潘岩走向林晓风,边推他出门边说:“你这是干啥啊?这办公室睡一个人就行了,再说咱俩都是汗脚,一起在这睡,明天早上其他同事不得被熏进ICU啊?你回去吧,听劝啊!”
哗啦一下,林晓风己经把方便面外面的塑料膜儿撕开了,说:“我是肯定不回去了,你要懒得出去吃饭呢,我就把它俩泡了。”
潘岩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暖暖的,说:“你呀,哪像我徒弟,简首就像个保姆,细心的和我妈有一拼!”
林晓风把先泡的方便面推给潘岩,说:“你先吃。”
潘岩接过面,却没吃,说:“不差倒水这三十秒。等那盒好了咱俩一起吃。”
师徒俩嘿嘿一笑,吃起方便面来。他们边吃边聊,脸上的表情仿佛这方便面也是人间美味一样,其实真正美味的是他们的情义。
可是没吃几口,潘岩就突然“啊”的一声大叫,同时还把塑料叉子也给扔了。
林晓风急忙问道:“师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