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我在漱芳斋住得好好的,您怎么突然让我挪到这西暖阁来了?住了这么些日子,我还是浑身不得劲。”
乾隆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听不出情绪:“这西暖阁难道不比漱芳斋周全?你前几日还念叨着要离皇阿玛近些,刚住几日不习惯,慢慢便好了。”
“可紫薇一个人在漱芳斋,我心里总惦记着。”小燕子噘着嘴,手指无意识绞着帕子。
“有什么可惦记的?”乾隆抬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己派了西大护卫守着漱芳斋,她如今是朕认下的明珠格格,是朕的女儿。这宫里谁要动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话是这么说……”小燕子还是不依,“可搬到这儿,连跟永琪他们凑堆儿都不方便了。”
乾隆握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青瓷边缘硌得指节发白:“你……很喜欢永琪?”
小燕子浑然不觉他声音里的沉郁,头点得像拨浪鼓:“当然喜欢啊!我从进宫起就认识了永琪,我们关系好着呢!”
她语气里的熟稔自然,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乾隆心里。他望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小姑娘,看着她提起永琪时眼里的光,胸腔里翻涌的嫉妒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能怎么办?难道要告诉她,他这个“皇阿玛”早己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自从知道她并非自己的骨肉,那份被压着的情愫便如野草疯长,缠得他喘不过气。
可她眼里只有永琪,从来没有他爱新觉罗·弘历的半分位置。
乾隆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里面翻涌的占有欲几乎要凝成实质,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融化。可小燕子哪里看得懂这疯狂的眼神?她口中的“喜欢”永琪,不过是玩伴间的热络,此刻的她,还不懂什么是男女间的辗转反侧。
她只是歪着头,纳闷地瞅着突然沉默的皇阿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不说话了。
乾隆起身走到小燕子跟前,明黄的龙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他停下脚步时,阴影恰好将她整个人笼住,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收紧。
乾隆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喉间的腥甜气。他猛地抬手,指腹几乎是带着灼意擦过小燕子的脸颊——那触感软得像团云,却烫得他心尖发颤。
“皇阿玛?”小燕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缩了缩脖子,眼里满是懵懂的疑惑。
他却没收回手,反而顺着她的下颌线轻轻着,声音低哑得像淬了冰:“小燕子,你可知……皇阿玛的心意?”
话一出口便悔了。他看见小姑娘眼里的茫然更甚,那清澈的眸子像口深井,映不出他半分扭曲的心事。
“皇阿玛的心意?不就是疼我护我嘛。”小燕子傻乎乎地笑,伸手想扒开他的手,“您这样怪怪的,跟平时不一样。”
“不一样……”乾隆低声重复,指腹猛地收紧,捏得小燕子“哎哟”一声。他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猛地松了手,指缝间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软。
“皇阿玛您弄疼我了。”小燕子揉着下巴,眼眶微微泛红。
乾隆双眸紧盯着小燕子,声音冷得像结了霜:“往后……少跟永琪待在一块儿。”
“为什么呀?”
“朕是你皇阿玛,朕说不行,就不行。”他眼底的疯狂被一层寒冰盖住,“在这宫里,你只能听朕的。”
小燕子被他眼里的厉色吓住了,张了张嘴,却没敢再顶嘴。她只当是皇阿玛又在摆皇帝的架子,却没瞧见乾隆转过身时,攥得发白的指节——那是在拼命掐着自己,才没让那句“因为朕见不得你对别人笑”脱口而出。
“皇阿玛,您生气了吗?可是……我这些日子都很乖啊,也没闯祸。您为什么不让我找永琪玩儿了?”
乾隆看着懵懂的小燕子,瞬间就泄了气。
“小燕子。”他开口,声音里那股刻意压下的暗涌几乎要破堤而出,“你方才说,喜欢永琪?”乾隆还是想要再问个明白,他倒想看看她有多喜欢永琪。
小燕子还在为不能随意找伙伴玩而气闷,仰头看他时,鼻尖几乎要碰到他胸前的盘金龙纹:“是啊,就像喜欢皇阿玛、喜欢紫薇一样,大家都是好兄弟嘛。”
“好兄弟?”乾隆重复着这三个字,指尖不知何时己搭上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若是……皇阿玛不许你再跟他做“兄弟”呢?”
即便是清楚了小燕子对永琪的喜欢很有可能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乾隆依然还是疯狂的吃醋。他怕时间长了,小燕子会习惯这份喜欢,从而对永琪的喜欢会变成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种。
小燕子愣了愣,随即垮下脸:“皇阿玛您不讲理!我跟永琪玩得好好的,又没闯祸……”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突然收紧的手劲扼住了声息。肩胛骨被捏得发疼,她蹙眉抬头,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头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有灼热的渴盼,有疯狂的独占,还有一丝被刺痛的阴鸷。
“皇阿玛?”她有些慌了,试图挣开,“您又弄疼我了。”
乾隆这才猛地回神,松开手时指腹还在微微发颤。心头掠过一丝悔意,随即又被更汹涌的嫉妒淹没。他俯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在这宫里,能让你放在心上喜欢的人,只能是朕。”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小燕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似的。她往后缩了缩,讷讷道:“皇阿玛您今天怎么了?净说些奇怪的话。”
他首起身,眼底的情绪己被掩去大半,只余下几分帝王的威严:“没什么。记住朕的话,少去找永琪。”
说完,他转身走向内殿,龙袍的摆尾扫过门槛时,带起的风卷走了他压抑到极致的一声叹息。
小燕子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耳廓,满脑子都是他那句“只能是朕”。她不懂这话语里藏着怎样滚烫的执念,只当是皇阿玛又在耍皇帝的脾气,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