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雨总带着料峭的寒,执法站在训练场边等潜行,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潜行刚结束格斗训练,作训服后背洇着深色的汗渍,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亮,几步跑过来的动作带着风,手腕上的银镯撞在执法胳膊上,叮地一声脆响。
“刚去老银铺了。”执法把油纸包递过去,里面是副新打的银链,链节细巧,坠着两颗小银珠,“师傅说这个比镯子轻便,训练时戴不碍事。”潜行捏着银链往他腕上绕,指尖触到他左腕旧伤处的浅疤,忽然顿住——去年冬训他替自己挡过脱落的器械,那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如今正被新银链轻轻盖着。
“你倒替我想着。”潜行把银链扣好,故意晃了晃手腕,银珠相撞的声儿比镯子更细碎,像雨打青瓦。执法忽然抓住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颗薄荷糖:“刚从炊事班顺的,醒神。”糖纸撕开的瞬间,远处新兵喊着“队长”跑过来,两人的手忙不迭分开,银链在风里荡出轻响,像藏了半句话没说出口。
入夏时老城区的银铺挂出了新幌子,师傅见他们来,笑着捧出个木盒,里面是对银质的平安扣,边缘錾着缠枝纹,扣心处还留着细小的孔。“穿根红绳戴吧,”师傅推了推老花镜,“去年刻的‘岁’字在里面呢,摸着不硌手。”执法付钱时,潜行正拿着平安扣往他颈间比,冰凉的银面贴上他喉结,引得他猛地偏头,耳后红得像落了点晚霞。
暴雨又来的夜晚,执法在值班室翻旧文件,忽然听见窗外有轻响。探头看见潜行正攀着水管往下滑,手腕上的平安扣红绳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红蝴蝶。“不是让你在宿舍待着?”执法打开窗户,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潜行跳进来时没站稳,撞进他怀里,平安扣在两人胸口撞出轻响:“给你送膏药,天气预报说后半夜降温。”
药膏在掌心搓热时,潜行忽然发现执法左肩上的旧伤又红了,指腹轻轻按上去,听见他倒吸口凉气。“下次别硬撑。”潜行的声音低下来,把温热的药膏抹上去,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执法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平安扣的红绳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打了个解不开的结:“你上次翻墙崴了脚,不也瞒着我?”
秋分时的拉练改在了海边,咸腥的风里,潜行看见执法总往他这边靠。低头发现自己的平安扣红绳松了,正想系紧,却被执法按住手。“我来。”他蹲下来,指尖穿过红绳时不小心碰到潜行的锁骨,引得两人都顿了顿。远处传来新兵的笑闹声,执法把绳结系成个小小的蝴蝶结,抬头时,夕阳正落在两人交叠的平安扣上,银面反射出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冬训开始前,执法在库房翻出个旧木箱,里面是去年的护具,还有串用红绳编的手链,上面坠着颗小银铃——是他们刚认识时,潜行在庙会给他求的,后来被训练器材砸扁了点,却被他一首收着。“这个还能戴吗?”执法把银铃递过去,铃铛晃了晃,声儿有点哑,却带着股熟悉的暖意。
潜行把银铃串在执法的平安扣红绳上,忽然拽着他往训练场跑。月光落在跑道上,像铺了层霜,两人的脚步声混着银饰的轻响,在空荡的场地上荡开。跑到终点时,潜行忽然转身抱住他,平安扣和银铃撞在一起,声儿清越得像把整个冬天的月光都撞碎了。
“明年开春,还去老银铺吧。”潜行的声音埋在他颈窝,带着点闷,“让师傅再刻点什么。”执法低头,看见月光下,两人颈间的红绳缠在一起,银饰相碰的响里,仿佛藏着无数个春天的风,无数个秋天的夕阳,还有岁岁年年,都拆不开的牵挂。
远处的熄灯号响了,两人往宿舍走,银铃和平安扣的轻响在风里飘着,像在说,又一个冬天来了,我们还在一起,以后的每个冬天,也都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