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汀兰去服装部交完了自己这些天的劳动成果之后,心情倍儿好,十七条裙子, 换了三块西毛钱和两张补贴物料的工业券。
虽然这钱听起来不多,可要知道现在的猪肉才三毛钱一斤,这意味着她靠着自己挣了十一斤的猪肉钱回来。
不过只是钱,没有票。
而且赵汀兰身上的衣裳也得到了翟主任的认可,得了她的介绍信,让赵汀兰去缝纫站看看能不能空出一个她的位置来。
虽然不一定有空位,但是赵汀兰如获至宝,把介绍信好好收了起来,决定等到周一就去看看。
部队里也统一了休息日,不是周六日双休,而是从周六下午到周一,也就是一天半的时间。
除了部队医院之外的单位,基本上都能休息这一天半,平时虽然上班时间早,但是五点钟也准时下班了,除非任务紧,不然没有什么班可加。
裁缝站的工作也是一样的。
回到家里,赵汀兰好好的把这三块西毛钱收到了自己的储蓄袋里,里面是她自己的小金库,抽屉的另一边则是沈颂川的那个塞满了票和钱的铁盒子。
想着那人的态度,赵汀兰觉得现在好像也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了,沈颂川对她很大方,电风扇在这个年代还是稀奇货,西十块钱一台,票还难弄。
她正愁夏天怎么过,沈颂川就己经把电风扇从百货大楼搬进了她的屋里。
赵汀兰想了想,觉得该好好梳理一下“家”里的存款了。
纸币归纸币,各类票据也彼此分好类,硬币赵汀兰找了个糖果盒装着。
这不分不要紧,一分,赵汀兰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什么年代文里的公子哥儿?怎么这么多肉票到过期了都没用过?
粮票是一年一更新,工业券和布票更慢,三年一作废,肉票却是每个月都会自动作废的。
其实很好理解,工业券和布票发放得少,像沈颂川这样的正军级的领导,每个月的工业券能发七张,可用来买一些小件的物品,如果想买大件,还不止需要一张,几十张都有可能。
布票更少了,一个月才两尺,要做一件衣裳得好攒好几个月才行。
不过沈颂川显然是不太在乎这些,一尺的布票都还有十几张,其中三西张下下个月就要过期了。
赵汀兰赶紧把这些票放到了最外面,提醒自己一定要用了。
肉票就太可惜了,不过好在前几天随着沈颂川工资来的还有新的肉票,赵汀兰现在算得上这个年代的小富婆,坐拥九斤二两整的肉票,其中西斤是上个月剩下的,猪蹄和猪板油那儿花了西斤。
赵汀兰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那样买肉确实太奢侈了,可转念一想,这是因为要招待帮助过她的婶子们,这种事情难得一次,不能小气。
看了眼手表,赵汀兰把晚上要吃的青豆腊肉焖饭上锅,又洗了两根黄瓜预备拌白糖,她拿了自己的小本本出来,准备把这些钱票之类的都写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六百二十七块三角西分,肉票九斤二两,布票......”
沈颂川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豆子的香气和腊肉的溪咸香令他口齿生津,刚想进门,身边跟着一块回来的安师长却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小赵这是又做什么了,这么香。”
平时沈颂川得到什么嘉奖之类的从不在乎,可今天被羡慕伙食,他的心里居然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这样的欣然也体现在了脸上,他唇角微微上扬着,“不知道,她的手艺一首很好。”
安师长叹了口气,“可不是?你都不知道住你隔壁有多痛苦,每天尽闻着你家传出来的香味,吃却吃不着,多折磨人,你说是不小沈?”
沈颂川假装听不懂安师长的暗示,“那我就不清楚了。”
对于沈颂川的婉拒,安师长也是无可奈何,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沈颂川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安师长是真不想回家,他昨晚才答应的赶紧给老娘她们几个办长期的介绍信,却气得许婶连夜就走了,弄的安师长怎么都不好做。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老妻,安师长怎么都为难。
可妻子一向懂事,平时老家的那边的亲戚一年偶尔才来几次,她受点委屈不也是应该的吗?
安师长之前几天就听媳妇说过赵汀兰这个小姑娘很有想法,还偶尔听到许婶嘴里忽然冒出了一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安师长表面上没说什么是因为觉得媳妇年纪大了,也就说说。
而赵汀兰又是沈颂川的媳妇,他怕自己说了许婶,许婶气不过去告状,最后落得他被沈颂川记恨上。
安师长觉得媳妇跑了的事儿肯定和赵汀兰有关,昨天赵家人上门之后赵汀兰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行为,更加坐实了安师长的想法。
心里埋怨,又遭到了拒绝, 安师长忍不住想告赵汀兰一状:
“有件事情想让沈首长好好和你媳妇说说,这个你总得答应了吧?”
沈颂川刚掏出钥匙,顿了顿:“你先说是什么事。”
安师长憋了一口长气,一下就说出来了:“最近我家那个和你媳妇走得近,其实这也没什么,邻里邻居的,走得近点是好事,而且小赵初来乍到,她带着小赵熟悉熟悉家属院也是应该的......”
沈颂川看了眼手表,闻着香味,眼里露出不耐:“安师,说重点。”
从安师长的表情沈颂川就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沈颂川不想听赵汀兰的坏话,可安师长能找上他也迟早能找上赵汀兰,沈颂川要绝了安师长的心思。
安师长的脸一红,咳了两声,声音冷硬:“家属院里没有别的女人愿意和小赵走在一起,我家那个心疼她是个小姑娘,有什么事情都想着她带着她我不反对。可是你媳妇给我媳妇传输那些不正当的思想就不对了,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强烈的影响到了我和我家老许的夫妻关系,也让我们的家庭变得严重不和,还请沈首长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家小赵,她的思想觉悟我管不着,但她不能影响到我媳妇,更不能影响到我的家庭!”
安师长的声音不小,他本来就带了几分刻意的成分,昨天那件事传到部队里之后其实不少男军官都对赵汀兰的做法很排斥。
一个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能不管不顾的女人,谈什么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现在是下班时间,许许多多家里的“顶梁柱”门也都回来了,听见安师长这话,忍不住站住了脚跟,想听听沈颂川对赵汀兰的言行是什么想法。
赵汀兰也听见了,她原本是在厨房听见外面的动静准备来开门的,谁知道却正好听见了这个?
她擦了擦手,站在了原地。
“安师长,请你自重,对于你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妻子的批判行为,我有权利向你提出警告。”
沈颂川目光紧逼安师长,人也转了过去和安师长面对面,在面对着身高、体型、官职和威严的多重压制下额,平时在其他部下面前不怒自威很是严厉的安师长居然后退了半步。
沈颂川的声音更加清朗:“其次,相比较我的妻子和许婶的相处时间而言,你和许婶作为夫妻己经相处了几十年。你在这几十年里给她传输的思想觉悟却在这短短的一个月被轻易打破,我认为真正该自我反省的人是安师长你自己。你的思想和行为举止都尊重了许婶吗?你强加给她的东西究竟是互惠互利,还是说只对你一个人有优待?”
“伟大的领袖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现在男女都是平等的,安师长,回去好好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