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颂川果然一连好些天没有回来,赵汀兰头几天还是有些心塞的,可想通之后,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了。
适应家属院的生活也花了好几天,重要的是赵汀兰己经通过许婶的介绍,加入了文工团一个小歌唱表演的服装缝制工作,期间还用新买布给自己做了舒服的内衣裤和一件浅蓝色格子裙。
自己做的衣裳就是不一样,料子舒服不说,还特别合身,赵汀兰本来身段就不错,这裙子更是锦上添花。
不过该保守的地方也是保守的,在家属院里一众女人们的春裙里头,着实算不上暴露的。
还剩下一节,赵汀兰把它留了下来,原本是顺水推舟说给沈颂川做衬衫的,可现在他也不回来了,赵汀兰也就不用考虑沈颂川了,她想等到夏天给自己做一身衬衫裙。
赵汀兰喜欢穿裙子,她的小腿白皙纤细,脚踝精致骨感,她看得到自己身上的属于年轻时候独一份的美,她也也很乐意在时代的允许下去绽放自己的美。
除去和沈颂川这两年约定的身份之外,重新活过一次的赵汀兰也想在这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好好做一回自己。
上辈子她要努力学习,要努力工作,学习的时候学校要求剪齐耳短发,爱美的学生会被通报批评。
工作的时候要穿工作服,清一色的黑色制服和忙碌的事务的压制下,让她根本一点打扮自己的欲望都没有。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后世那样先进,但是也很具有这个年代的特色,没有了科技和通讯手段的发达,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变得更加的紧密,虽然对于着装的要求对比后世算得上比较苛刻,可大家在条件的允许下,也在尽力追求自己眼中的美。
这是一个蓬勃向上、十分鲜活的时代。
除去工作的事情,赵汀兰也拿到了沈颂川这些年被贪走的票券和这个月的津贴,因为缝纫机券己经被萍姐用掉了,所以组织通过协商决定,由赵汀兰出八十块钱,买走这架原本价值二百二十块钱的九成新缝纫机。
赵汀兰当然高兴的答应了。
赵汀兰缝一件演出服才两毛钱,得花上一天半的时间,但是有了缝纫机之后她半天就能缝上一件,还没那么辛苦。
这还不好?
但其实沈颂川一个月的津贴加上这些票券都够她干一年的了。
可赵汀兰还是乐此不疲,沈颂川有沈颂川的本事,她不和沈颂川比。
在有经济条件的支撑下,赵汀兰也想发挥自己的价值,比起那些日复一日的文职工作,赵汀兰更想做一些有创新的事情。
她尤其记得自己那件昂贵的真丝红色嫁衣,料子根本用不着那么贵,贵的是销售员口中的“有名设计师”的设计。
她也想有这样一个机会,让自己的设计可以摆在橱窗里面,作为别人的镇店之宝!
赵汀兰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劳动成果得到肯定,然后获得一份正式的缝纫工作。
至于旁的,得一步一个脚印。
而沈颂川,她是完全不怎么想了,日子还得照样过,赵汀兰一个人过得悠哉悠哉,每天事情也多的很,过得那是相当充实了。
钟木工的手艺和速度都是没得说的,还不到一个月呢,桶和盆就都己经打好了,让赵汀兰惊喜的是居然还有两个小板凳,虽然当时她提了一嘴,但是钟师傅并没有马上应下来,只说有多余的就拿给赵汀兰。
“真是太谢谢钟师傅了,您这手艺真没得说,您明天中午也别去食堂吃了,我约了王婶子她们去买肉,这回打算多买点做个锅子,等做好了再给您送一份!”
赵汀兰请客吃饭的事情也因为这段时间梅姐跟着丈夫回了老家一趟而推迟到了现在,也好在大家伙的关系好。
钟木工的黝黑的眼睛一亮:“又有锅子吃了?和上次那回的一样不?”
赵汀兰笑着说:“一样!我早就打听好了,明天能上半扇猪,我打算早点去,买个蹄子回来炖锅子!”
至于锅子,其实也还是当初贺长意找欧伯华借的那个,赵汀兰不想首接和欧伯华打交道,便找了王婶子替自己还,但是欧伯华反而把铜锅送给了赵汀兰。
要求就只有在赵汀兰之后用锅子做东西的时候也能给他送一份,赵汀兰挺喜欢吃锅子的,所以就答应了。
不说钟木工想着这一口,赵汀兰自己说着都饿了,要说这些日子难捱的地方在哪里,那便是这胃里的馋虫了。
其实家里也不缺吃的,部队的供销社肉卖得不多,但是油和鸡蛋管够,那些精细的面粉和颗颗的大米赵汀兰也没少买。
可不知道是不是穿过来之后时间多了,人一闲就容易馋,尤其是晚上,赵汀兰能馋得胃发火烧似的,难受的睡不着。
钟木工听了也高兴:“那敢情好,赵同志,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也都去找我,哪怕不打家具也能喊我修东西,平常家里的那些日常用品我都能修,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赵汀兰笑着把钟木工送走之后,仔仔细细看起了那几个做工精良的木桶和木盆,心里高兴极了,从厨房打了水出来就开始一阵洗刷。
进入六月以后,首都的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热,赵汀兰己经不满足一周只洗三次澡了,尤其是屋里不知道是不够通风还是怎么,赵汀兰总觉得身体烫烫的。
洗刷完之后赵汀兰便干脆晾在了院子里,然后端上装着洗漱用品的盆,在院子里吆喝着王婶子她们几个关系好的女伴洗澡去了。
王婶子过来找赵汀兰的时候往屋里看了一眼,嘀咕着说:“刚刚还在家属院门口看到你家那个了,怎么没回来呢?”
梅姐也看了过来,沈颂川许久没有回到家属院己经不是秘密了,院子里面的女人们早就在讨论了,不过部队那边沈颂川又有正当的理由,她们也都被自己的男人警告过不要乱嚼舌根。
所以这都快一个月了,除了王婶子她们几个,也没有人问到赵汀兰的面前来。
赵汀兰听见沈颂川出现在家属院门口的事情稍微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脸色,帮他圆了过去:
“哦,他呀,回来拿东西的,这不是刚拿完准备走嘛!”
正准备走过去和赵汀兰招呼一声的沈颂川脚步顿了顿,半晌,又悄悄从家属院后门出去了。
这一个月他是真去执行公务了,忙碌的同时内定也总在受着煎熬,他故意没和赵汀兰说自己是真忙得回不了家属院,可没想到赵汀兰也没去问过一句。
没问过就算了,现在好像也早就习惯了他不回家属院了。
沈颂川微微苦笑,他早就知道赵汀兰找他是为的什么,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自怨自艾?
手里那装着结婚照的牛皮袋忽然被他微微捏紧,没过一会,就随着他松开的手而跌落在了地上,沈颂川却继续往前面走着。
“真回来了?你东西掉了。”
赵汀兰没拿水票和香皂,所以回了头,一回头就看见了沈颂川,可这人到了家门口也没有停,赵汀兰不知不觉就跟着他走到了这里。
她缓缓蹲下去把这个看着像个文件袋的东西捡了起来,谁知道刚好拿反了,里面的东西从封口的地方一张张滑落,赵汀兰一面想着糟了,一面一张张去捡。
看清楚是什么的时候,她的手微微一顿,动作却越发加快。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男人冷峻的脸上也带着不如往常的从容和温和。
他要不要这些照片,她管不了,但是她还是想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