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纪家书房的光线冷白刺眼。
家庭医生刚给纪让注射完退烧针,针头拔出的瞬间,纪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徐特助抱着又一摞文件进来,看到纪让己经重新埋首于案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徐特助跟了纪让六七年,就是纪让初掌纪氏的时候都没这么“拼”过。
他还好,偶尔能能抽空睡了西五个小时,但纪让还要去看苏妄。
这种霸总言情文情节也是终于让他这个总裁助理吃上热乎的了。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二爷,”徐特助放下文件。
“两位小少爷学校那个李老师己经处理完了。华国境内不会有任何一所正规学校再聘请她,京市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纪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的数据,头也没抬,只从喉咙里滚出一个低沉的:“嗯。”
纪让身体很好很少生病,徐特助看着纪让烧得微红的侧脸到底心疼自家老板的身体。
“二爷,您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吧。那把送去检测的枪,明天一早就会有消息,我亲自去拿。有这些文件,我明早帮您过一遍筛掉不重要的,您明天再签?”
“不用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快三点了,你先下班吧。最近……辛苦你了。”
这句“辛苦”是实打实的,徐特助几乎是连轴转,白天查“安知路”,晚上还要处理纪氏堆积如山的公务。
“不辛苦。”命苦。
徐特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偌大的书房只剩下纪让一人。
凌晨五点多,窗外的天空己透出朦胧的鱼肚白,微光驱散了些许室内的冷寂。
纪让习惯性地抬手去摸手腕,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弄到了血迹他拿去洗了。
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里唯一一张与她有关的照片。
是医院旁小路那个小雪人。
纪让才恍然惊觉,他和苏妄没拍过合照。
也是。
她不喜欢他,怎么会想要跟他拍照呢。
她跟自己在一起,本来就是他求来的。
他的筹码没了,她不要他了也是人之常情。
但......
若是当初没有开始,他或许可以退回角落。
不是很甘心。
纪让疲惫地闭上眼。
他或许应该再争取一次。
再等等。
等她安心考完试,等他抓到安知路。
至少在确保她完全安全之后,她还是要他放手,那他认了。
......
太阳照进黑暗的别墅,却也没有地下室的灯光亮。
负一层的拳击擂台上,瘫着两个壮硕的男人。
一黑一白的的皮肤,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训练背心。
苏妄如了安知路的愿分手,癫公老板亢奋得杀了几个送上门的杀手,那点杀戮似乎还不够他发泄。
然后……然后他们这两个倒霉蛋就被抓上了擂台,当了一整晚的人肉沙包
年轻人是打爽了去睡觉了,难为两个中年大叔,可怜Jerry枪伤才刚好利索没几天。
Tom瘫成一个大字型,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艰难地侧过头,看向旁边同样狼狈的搭档。
“Bro… Are you okay?(兄弟… 你还活着吗?)”
“Not dead. (死不了。)”
“Thank God!(感谢上帝!)”Tom发出一声劫后余生般的嚎叫。
随即又哀叹道,“My old bones…(我这把老骨头啊…)”
不知不觉他们来这己经大半年了。
原本的计划只是为了周家欧洲那块地,癫公为了苏妄硬是耍周家耍到现在,逗狗似的。
女王陛下昨天亲自下了通牒,他们该回去了。
Tom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心里七上八下。
该回去了。
癫公老板……应该不会杀了苏苏吧。
如果……如果他真的要下命令让他杀了苏苏……
他还是让Jerry动手吧…...
虽然不舍得。
但......
他不会背叛安知路。
全世界都想杀了他,但Tom和Jerry不会。
......
一周后,教师资格证考试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带着初夏的暖意。
苏妄起得很早。
仔细检查了准考证、身份证、考试专用的文具袋,放进一个干净的帆布包里。
然后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完了自己准备的简单早餐。
一杯牛奶,一碗番茄鸡蛋面。
随后出门打车。
考场本是在京市师范大学,但今年京师大翻新,考场定在了皇庭。
考点门口己经聚集了不少考生,还有不少外校来考试的考生在拍照打卡。
毕竟这是里是京市最“贵气”的学校,里面不是国内顶尖学霸,就是豪门贵族接班人。
苏妄通过安检门,上交手机等所有电子设备,核对身份,领取考号,然后在监考老师的指引下,走进了指定考场。
考试铃声准时响起。
试卷发下后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苏妄低着头,侧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半小时后。
苏妄忽然举手。
监考老师走过来。
“老师,我……肚子突然很疼,想去趟洗手间。”
监考老师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和额角的细汗,对苏妄点点头。
虽然也是两个监考老师,但到底没有高考那般严,不需要老师陪同。
只是苏妄捂着肚子走进女厕所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考试期间附近的所有网络信号都被屏蔽,没人知道苏妄去了哪里,仿佛整个人凭空消失。
......
地球的另一端。
A国首都郊区,心理疗养中心VIP套房。
霍栎安给抱着旺旺沉睡的霍晚晚掖好被角。
女孩睡颜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只是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
霍晚晚接受了近两个月的专业治疗,情况确实有了起色。
但在见到霍栎安的那一刻经受刺激让她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变回了“原来”的霍晚晚。
但是…….霍晚晚是记忆停留在了他生日前一天晚上。
而且她......
发不出声音。
专家说这是深度心理创伤导致的癔症性失语。
而记忆,是大脑开启保护机制选择性忘掉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
“目前没有科学依据可以解释这种行为,但病人案例大有人在。”
“后续治疗只能缓慢引导,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自己若不能解开那个心结,谁也帮不了她。”
现在的霍晚晚只以为父母只是还在海外出差,来A国是治疗自己的嗓子的,天天拉着霍栎安的袖子比划说要回家,她想姐姐了。
孟亦怀毕竟是医生,这次来也是顺便有国际医术交流才留下这么久,上周就己经飞回去了。
至于纪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半个月前就回国了,但他留下了十几个私人保镖保护霍晚晚。
纪家真的帮了很大的忙,霍栎安心想。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霍栎安立刻起身,快步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才接起电话。
来电显示是秦渊。
“阿渊?怎么了?”
“阿栎!你妹丢了!”
“你说什么?!”霍栎安的声音猛地拔高,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骨节泛白。
“她进了考场,但她考试中途去了厕所之后再也没出来过,学校想压新闻但、”
“找了吗?”
“找不了......”秦渊有些疑迟。
“什么叫找不了?把学校铲平了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是不是霍礼杰的人?!还是那陈宝琴?把她绑、”霍栎安额角青筋暴跳。
“.…..阿栎你先别疯!己经有人先疯了!”
“谁?”
“纪让!他把整个考场区域封了!我好不容溜进来的时候,教育局和公安的人来交涉解封了。纪氏这两天逮着周家宋家打,阿栎,京市要变天了!”
“我不管纪让疯没疯!”霍栎安的声音如同困兽嘶吼。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妹妹到、底、在、哪!我订最快的航班,现在、今晚就回来!”
“你先别着急,我感觉纪二爷会知道的更多,阿栎你先把晚晚顾好,我现在就去找纪二爷!”
“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挂了电话霍栎安靠着墙,握紧了手机。
他看着落地窗外明媚的异国阳光,只觉得刺眼又冰冷。
他真失败。
一个妹妹刚好了一点点,另一个又被他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