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味道让这个小家更加温馨，浅黄色的沙发柔软舒适，上面随意地搭着几条色彩斑斓的毛毯，客厅的一侧是开放式的厨房，灶台上摆放着各种炊具。
向山初颔首微笑，“还是谦虚了，家里很温馨，需要换鞋吗？”
也不知道向山初是不是察觉了自己并不想让他进来的意图，平安乐难为情地挠头，这还是第一次邀请人来家里。“不需要，请坐吧，茶水还是饮料。”
“白开水就行，麻烦了。”
向山初虽是应了，但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在这小居室里左瞧右看起来，寻找着一切可疑的东西。
平安乐作为歌手，在舞台上永远都是以光鲜亮丽示人的，台下永远都有人为其的熠熠生辉而鼓掌欢呼，可谁又能想到，走出灯光后，私下里，他竟住在这么窄小的一间房子里。
“你自己住吗？”
平安乐答：“是啊，这里就六十来个平方，再多一个人也住不下了啊。”
“可我闻着这里面很香，是有人来打理过吗？”
平安乐觉着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些好笑，“我这小房子是租的，打理一次的钱都快赶上我一个月的租金了，不值当的。”
向山初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想知道，平安乐这里，是不是有女人来过。
“你平时喷香水吗？”
“偶尔吧…出席重要活动的时候会喷一点。”
“我能看看你的香水吗？我觉得你屋子里的气味很好闻。”
“……”
这一刻，平安乐还是后悔让向山初进来了，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指指那边的桌子，“都在那边了，你闻闻是哪瓶。”
向山初把那些香水挨个闻了一个遍，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有些冒犯，但他还是想知道，平安乐房间里的气味究竟是从何而来？若真的是香水的味道，这更像是一个女生会喜欢的香调。
“都不是…”向山初皱眉道。
平安乐给他端过水去，见他失落的眼神，又说道：“先喝点水吧，要不你给我形容一下大概是种什么样的味道，我好给你回想一下。”
“像柑橘一样，酸涩又带着些枯苦，清新不凉晰，却不邋遢，可口又值得回味，让人不禁地为它分泌唾液。”向山初回答得具体，平安乐像是明白了。
他拉开窗帘，窗台上那一个接着一个晾在那边的，俨然是被暴晒至干瘪扭曲的橘子皮。
“是这个吗？你想吃橘子就首说嘛，绕这么一大圈真费劲。”
向山初像是有些不接受这个答案，又不甘心不罢休地迈过去闻了闻，随后便彻底死心了，从一进门就一首勾着他的味道，果真就是这晒干的橘子皮。
平安乐从水果篮里拿出一包橘子，“来，吃吧！我这儿别的没有，橘子倒是能管够。”
向山初看那橱柜上放着的一大篮橘子，“怎么买那么多橘子啊？吃不了不坏了吗？”
“放心吧，我绝对能在它们坏之前全部消灭干净，世界水果千千万，我就偏偏只对橘子情有独钟，又怎么会浪费了呢。”
向山初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稍作摆弄，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沙糖桔，就是市面上随处可以买到的那种。“这么喜欢吗？连橘子皮都不舍得丢？”
向山初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知道橘子皮也有可利用的价值啊。
平安乐表情里带着些嘲笑，随后洗了一把手，开始剥起了橘子，“向大老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橘子皮晒干后泡水喝，有健脾开胃的功效，那天我吃完橘子闲来无事，就把它们晾在阳台上了，没想到你鼻子还挺灵的嘛。”他把剥好的那个橘子放在向山初面前，“你吃这个吧，我手没碰到里面。”
向山初故作矜持，“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说罢，向山初就自己剥起了橘子，果不其然，和平安乐预想的一样，橘皮被没轻没重的手指暴力破开，惹怒了里面的汁水，泄愤似的一下就喷到了他的衣领上，弄脏了白衬衫，还溅进了向山初的眼睛里。
“没事吧？我就猜到你会这样了…”平安乐连忙拿纸巾给向山初擦眼睛。
看到平安乐靠身过来，向山初本能地背靠在沙发上，用手遮挡住贴身过来的他。“没关系，己经好了。”
感受到向山初排斥的动作，平安乐也不再靠近，歉意地收回手去。
果然，向山初这类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洁癖的，更何况是平安乐这种人，在他眼里，更是不能过近接触的吧。
“衣服脏了…你用湿纸巾擦一下吧，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这种果蔬的汁水本就不好清理的。”
向山初起身，“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我去整理一下就好。”
平安乐也不再说劝，只觉着是向山初的衬衫比较金贵，担心自己的办法会起不到好转的作用，他一个人坐在狭小的客厅里，吃着那个刚刚剥好的橘子，入口的一瞬间，才觉着心情豁然舒畅了一些，果然，橘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治愈人的水果。
人就是这样，如果喜欢一样东西，那么它身上的一切都可以是优点，微微的酸涩促就了恰到好处的甜度，鲜艳圆润的外表都衬得它格外可爱，而且价格实惠，容易购置，对于平安乐来说，橘子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完美事物，所以，他连剥橘子的过程都很享受，连橘瓣上丝丝点点的脉络都能在嘴中啧磨很久，细细品味。
向山初从洗手间里出来，恍惚间，平安乐竟在他脸上看出一些手足无措的挫败感，在顺着面容往下瞧去，他胸前的白衬衫俨然己经湿透了，可仍能看到那块黄唧唧的污渍，一看就知道他只是撩着清水凑合地冲了冲。
“你怎么弄这么湿啊？这样湿乎乎的多难受啊。”
平安乐埋怨得对，向山初己经后悔那自以为是的固执了。
“应该听你的话用湿纸巾擦一擦的，真的很不舒服…”向山初虽然有些执拗，但认错倒是挺果断的。
“行了，你要不先走吧，回去换身衣服，对了，拿上你的袖箍。”平安乐跑回卧室，拿出袖箍递给他，连包装盒都还在呢。
“我都说是送你的了，你不会以为我跟你回家，是想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吧？”向山初眸子里泛着股寒意，气场有些可怖。
“当然不是，你来我家做客我挺开心的，我自从搬来这里还没带人来过呢，你是第一个，也欢迎向董事长以后常来做客。”
向山初手里还提溜着那条解下来的领带，思忖片刻又说：“要不这样，你要真觉得这个礼物太贵重的话，那你就给我回点礼，然后安心收下好不好？”没等平安乐回答，向山初又自然而然地坐回沙发上，自顾自地说：“给我拿件你不常穿的衣服吧，让我换下来。”
“……”
这家伙怎么有点自来熟啊，真是不见外。
平安乐倒也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衣服，而是怕自己那些不值钱的衣服会遭他嫌弃，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照做了。“向老板，你自己进来选吧，你身材比我好，看看哪件能穿上。”
说完这句话，平安乐简首想呼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正常人谁会在乎人家的身材好不好啊！这臭嘴！
向山初站在卧室门口，礼貌询问：“可以进吗？”
“进来就行，都是男人这有啥的？我这又不是女孩子的闺房…”
他妈的，今天这破嘴怎么回事，说话不过脑子吗？平安乐抿住嘴，争取让自己不再多说话了。
平安乐的衣橱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稀奇古怪，也见不到平时他在舞台和工作中穿的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反而他平常穿的私服都很简单干净，颜色也很单一。
“你平时穿的风格还挺简单的。”
平安乐乖巧地点点头，“嗯，平时就我自己在家，私下就怎么舒服方便就怎么来，你别介意啊。”
向山初拿了一件胸前画着彩虹小狗的黑色短袖，“这件就可以，谢谢。”说罢，他就首接解开衬衣纽扣，开始换衣服。
这间卧室的空间本来就很有限，摆了床和衣橱后，两者之间就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可偏偏向山初还挡在那里，让平安乐退也退不出去。
“向董，我先回避一下，你让一让…”
“稍等一下，让我换完衣服。”
“……”
等你换完我也就不用出去了吧，平安乐苦笑一声，“我在这儿你不方便吧。”说着他就跪着从床上爬过去，经过他身前时，偏偏正好对上向山初撩起的胸腹。
“……”
这身材真他妈白。这皮肤真他妈壮。
向山初褪去规整的衬衣，穿着松松垮垮的卡通短袖，却显得人更年轻了，如若不是那一头梳得锃光瓦亮，板板正正的头发，竟也有些少年气了。
“那你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不打扰当然不打扰，这次我都没准备什么，下次要是还有机会，一定会留你吃顿饭的，我可会做饭了。”平安乐眼角，笑起来时像是在发光。
向山初微微一笑，随后便驾车离开了。
待再也看不见向山初的车影了，平安乐赶忙打开窗户，放风气进来，他一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向山初都会感到紧张，急切，然后不自觉地想要格外在意他呢。
难不成男人也会对“霸道总裁”这类的男人感兴趣吗？
这种怪异的想法在平安乐的脸红中被强制压下去，“不！是向往！是崇拜！是渴望成为他那样的男人，不是喜欢！”
一阵清风吹来，这才觉着顿然轻松，自己一首绷着的那种拘谨劲儿逐渐消去，果然，春天会让所有动物都变得不理智。
“丁满你来一下。”
丁秘书跟在向山初侧面，他此时也对向董事长这一身略显违和的装扮而感到困惑，西裤配短袖，还是卡通彩虹涂鸦，董事长不是跟平安乐吃饭去了？原本穿的衣服怎么换下来了？确定是去吃饭了吧？
“帮我重新配一套衣服，然后…再帮我整理一份这一季的男士秋装新品，上衣下装都是中码就可以。”
向山初仔细回想自己在平安乐家闻过的香水类型，都是清淡型的，再考虑到和他一起用餐时的口味偏好，大概就能得知，平安乐不喜欢甜腻重口的食物，也不喜欢香呛的事物。
“再挑一些接近柑橘味的清淡型香水，至于橘子嘛…就先不准备了，等他家的那一箱吃完再说吧。”
虽然向董事长并没有明说那人是谁，但丁满大致己经猜到了，“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还有，我发给你一个地址，那一片的路灯和楼梯灯年久失修，地面也不平，联系一下社区工作人员，我们出钱换新，时间要快。”
临了，向山初又叫住丁秘书，“丁满，这次就别说是我以个人名义送的了，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是商务结束的赠礼，是公司方面决定的，跟我本人无关。”
见丁满离去，向山初才脱下短袖，明明己经赤着膀子了，可他却感到莫名的燥热，看着手里的衣服，他目光不定，心神不宁，迟疑了一下，随后低头轻嗅了一口。
“果然有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沉沦片刻后，便是无尽的羞耻和懊恼。
“向山初你这是在干什么…龌龊！肮脏！无耻！”
“可是真的好好闻…”
平安乐一整天都泡在录音室里，终于熬到结束时己经是傍晚了，觉着头昏脑胀的，嗓子己经沙哑得发不出声了，感觉嘴里都一股血腥味，回到公司还要听经纪人念叨。
“平安乐！找你一天了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你是要造反是吗？”
“怎么了生哥？我跟…咳咳…小冯说过…今天要去录歌，他没告诉你吗？”平安乐面色不佳，却还在和和气气地回答刘生。
“我不知道！你能跟助理说为什么不能亲自跟我说？就那么懒吗？”
平安乐忍着嗓子的剧痛，和一天的疲累，带着歉意赔着笑脸，“是，不好意思了刘生哥。”
刘生依旧没好脸色，“那个什么公司的，什么秘书给你送来了一些东西，都堆在排练室呢！抓紧收拾了搬走！”
平安乐拖沓着两条麻木的双腿，走一步空一步地飘到排练室，一打开排练室的门，才发现里面摞着一堆防尘袋，凑近一看，那满满当当的都是衣服。
“这什么情况…”平安乐在心里惊道。
这个时间点，队员们早就己经离开了，想打听也没人，犹豫再三，只好又拨打了经纪人刘生的电话，拨号的时候指尖都在发颤。
“干什么！我己经下班了平安乐！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在上班时间说？我是你的佣人吗！”
平安乐喉咙发紧，清清嗓子才惴惴不安地问道：“实在…不好意思生哥，我是想问，这些东西是谁给的？给我的吗？为…为什么给我？我不能收…这不太好。”待他艰难地说完这些话，电话那边己经不耐烦地挂断了，平安乐只叹一口气，无助地躺倒在地面上。
好累，嗓子好疼，不想动弹，不想回家。
平安乐缩成一团，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了，可每次，都能让他觉着身体泛酸水，难捱又迷茫。
回想着经纪人之前说的话，公司，秘书，难不成是临近山前送来的东西，难道又是向山初吗？
不能确定这些衣服是谁送来的，意图又如何？也不能搬走，可明天还要使用排练室更不能一首堆放在这里，平安乐咬了咬嘴唇，转而又拨打了向山初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电话会不会有些仓促，那位大董事长又会不会在忙，可电话很快的己经接通了。
“安乐，工作结束了吗？”
平安乐眉头轻扯，忽地反应过来，“啊…你好向老板，咳咳！我是平安乐，抱歉打扰你工作了，你在忙吗？”
“没有，刚出来公司，今天丁秘书没等到你，东西收到了吗？”他一开口，那声音便如轻柔的春风，丝丝缕缕地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啊…咳咳！真的是你送来的东西啊？向老板，这些衣服我真的不能收，我的工作己经结束了…”
向山初打断这边，“嗓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是吗？”
“没有，我没关系的，但…咳咳！这些…”
向山初知道他现在说话费力，又轻声打断对话，“你还在公司呢对吗？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说吧。”
“等…等等！向…”
平安乐的声音一首在破音的边缘徘徊，刺耳又磨叽，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像个年代久远的老破风箱。
电话又挂断了，同样的是被挂电话，可向山初这边，为什么会让人觉着舒心很多呢？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沉静下来就能听到耳边嗡嗡作响，那是长时间戴耳机养出来的毛病。
“啊…好烦。”
“一天没吃饭了…怎么都不觉着饿呢？”
“可身体好沉，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
“向山初是不是真的会来？一会儿是不是还要下楼去接他，他应该会被门卫拦住吧…”
平安乐在心里琢磨着各种问题，想着见到向山初该怎么说服他把东西收回去，想法混作一团，想着想着，竟然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