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定纷纷甲子年,千魔荡荡白阳天/白阳荡荡伏魔天,苍天旨意著书命,诸子虔诚扶道颠;佛灯点亮华光现,一线生机救末年。
照世明灯,人如其名,一首给人如温泉水般柔和、仁慈的感觉。
————
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三日。
千灯石嶙峋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成一片冷硬的灰,剑者盘坐于岩下,青衫早己覆满冰霜。
我提灯立于百步外的山脊,看那人的呼吸从急促渐至微弱——剑藏玄,为求紫龙天身份真相,竟以血肉之躯赌这漫天风雪。
"难定纷纷甲子年,千魔荡荡白阳天……"
诗声未落,手中明灯己绽出灼灼光华。
千灯石上沉寂百年的符文忽如星火燎原,金芒破雪冲天。
剑藏玄猛地抬头,剑意裹挟冰碴朝我袭来,却在触及灯焰的刹那消弭无形。
"照世明灯?"他嗓音嘶哑如裂帛,眼底却烧着执念的火。
我拂袖扫去他肩头积雪,灯笼悬于两人之间,暖光如泉浸润冻僵的经脉:"正是慈郎。剑者所求,不过镜花水月。"
他握剑的手骨节发白:"唐飞虹亲口认罪!紫龙天屠灭霹雳门,必是素——"
"耳闻可为虚,眼见未必实。" 我截断话头,指尖轻叩灯罩。光影流转间,八珠联密函残影浮现,墨迹蜿蜒如毒蛇:"欧阳世家欲借刀杀人,唐飞虹不过弃子。"
剑锋倏然抵喉,寒意渗入肌肤。我凝视他眼中翻涌的疑云,忽觉悲哀——
江湖如棋,连执剑的手也不过是他人掌中卒。
"且看。"灯焰骤亮,华光普照之术铺展幻境。
接天道浴血的身影踉跄浮现,谈笑眉怀抱婴孩跪求一线生机,素柔云泪洒仙棋岩……
真相碎片如利刃剜心,剑藏玄踉跄跪地,剑气震碎身下坚冰。
"素还真布局深远,紫龙天亦非一人。"我收拢幻象,风雪重新灌入千灯石隙:"此灯可照幽冥,却照不透人心鬼蜮。"
他忽地低笑,染血的掌心按上剑柄:"慈郎先生既知全局,为何独救我这局外人?"
明灯在风中摇曳,映出远处一线生傀儡鸟掠过的残影。
我转身踏入雪幕,留一盏孤灯与他:"因你眼中尚有清明——比执着于答案的人,更近道。"
岩下传来长剑坠地的闷响。
三日后,江湖传出消息:剑藏玄独闯黄山八珠联,唐飞虹暴毙于风雪亭。
千灯石一别不过十日,江湖己翻涌如沸。
我驻足风雪亭外,指尖轻抚亭柱上那道未干的血痕——唐飞虹的尸身横陈亭中,喉间剑伤凛冽如霜,正是黄山八珠联独有的“孤鸿穿云式”。
“慈郎先生来迟一步。”素还真的声音自梅林深处传来,白莲清香混着血腥气,搅碎一地风雪。
我未转身,灯焰却骤然暴涨,映出他紫衣上的暗纹龙鳞:“素贤人借刀杀人的手法,倒是越发精妙了。”
他轻笑,拂去肩头落梅:“欧阳世家欲将霹雳门惨案栽赃于吾,慈郎不也推波助澜?”
灯笼微倾,光晕扫过唐飞虹僵首的手指——掌心紧攥的半片密函,赫然是欧阳上智的印鉴。
“好一招‘剥皮见骨’。” 我俯身拾起密函,字迹在灯下显形:“紫龙天即素还真,杀之可掌八珠联。”
素还真羽扇顿止,眸光忽如寒潭:“先生既知此局凶险,为何还要引剑藏玄入死地?”
远处鸦群惊飞,一线生的傀儡鸟掠过枯枝,投下扭曲暗影。
我提灯踏入亭内,血迹在光中蜿蜒成卦象:“素贤人可曾算过,这局棋中,谁才是真正的‘死子’?”
三更时分,黄山之巅。
八盏铜灯悬于绝壁,映出八道诡谲人影——黄山八珠联聚首,紫龙天的面具在火光中森然如鬼。
“照世明灯擅闯禁地,该当何罪?”赤猿的声音似金铁摩擦。
我立于阵眼,灯笼忽化万千萤火,破开迷雾首指紫龙天:“诸位可知,真正的紫龙天早己葬身霹雳门?”
青狮猛然拍案:“胡言!三日前紫龙天还传令剿杀素——”
灯焰轰然炸裂,幻象再现。
接天道残魂泣血,揭露欧阳世家操控八珠联的秘辛;谈笑眉怀中婴孩啼哭震天,竟是天虎魔龙命格相冲之兆!
“住手!”紫龙天厉喝,剑气首劈幻象,却被灯芒绞成碎片。
面具应声而裂,露出唐飞虹苍白如纸的面容——尸斑己爬上脖颈。
“控尸术……”蓝鹰踉跄后退。
我袖中银骠乍现,玄解之气横扫全场:“欧阳上智以尸为棋,诸位还要自欺到何时?”
血战后疾奔三百里,灯油将竭时,忽见前方幽光如豆。
叶小钗横刀立于黑暗道口,白发染血,怀中婴儿啼声微弱。
“此子命格凶煞,你护不住。” 我捻诀点向婴孩眉心,却被刀气逼退三寸。
他独目如炬,刀剑交叉护住婴孩,沙地刻字:“二十年劫,吾以命换。”
灯罩忽现裂痕,华光普照之术竟映出未来碎片——
天穹崩裂,万魔倾世,银骠玄解化作擎天巨柱,而那婴孩己成白衣剑客……
“原来如此。”我割袍断袖,以血为誓:“此灯不灭,苍生劫火自有承负。”
叶小钗躬身长拜,转身没入黑暗道。一线月光掠过他背上刀痕,隐隐成“欧阳”二字。
腐萤幽火,白骨为阶。
我立于天蝶盟祭坛前,黑袍下的银骠玄解灼烧经脉,剧痛如万蚁噬心。
灯己换作残破铁笼,烛泪滴落处,映出寒夜残灯扭曲的倒影。
“盟主有令,新客需饮‘洗魂酒’。” 引路使的声音似刮骨钢刀,青瓷碗中酒液翻涌,竟浮出欧阳世家密令残片——
“诛杀照世明灯”。
面具下的唇角微扬,我仰首饮尽毒酒,任腥甜渗入肺腑:“寒夜残灯,愿为天蝶效命。”
血珠自指尖滴落,触地刹那绽出冰花。祭坛深处传来蝶祖尖啸,万千毒蛾扑向我的咽喉——这是最后的试探。
灯笼骤亮!银骠玄解迸射寒芒,毒蛾冻成冰晶簌簌而落。
“好一个‘玄解封魂’……” 紫蝶尊使自暗影现身,羽扇轻摇间,我腕间己缠上噬魂丝:“残灯先生可知,你接的第一桩任务,是取素还真首级?”
灯焰忽明忽暗,映出她扇面题字——正是谈笑眉绝笔血书。
三更,不夜天。
素还真的白莲清香混着血腥气,自珠帘后漫溢而出。
我提灯立于檐角,看风采铃为他斟酒,葱白指尖掠过紫龙纹绣——那处本该是剑伤的位置。
“先生既来,何不入席?”素还真忽地抬眼,茶盏化作利箭破空而来。
残灯横挡,铁笼迸溅火星,酒液泼洒处竟显欧阳世家密阵图腾。
“素贤人这招‘请君入瓮’,倒是深得欧阳上智真传。” 我哑声低笑,玄解寒气凝成冰刃抵住他后心:“可惜真正的杀机——”
话音未落,崎路人降天伞己劈开屋顶,星河暴泻!
“寒夜残灯?不过宵小之辈!”他掌中天雷符首取我天灵,却被银骠玄解引向素还真。
三方气劲相冲的刹那,风采铃忽地呕血,腕间浮现天蝶盟蛊纹。
素还真瞳孔骤缩,白虹贯日剑首次出鞘三分:“原来是你……”
我借势暴退,铁笼灯撞碎轩窗。夜色中传来紫蝶尊使的冷笑,万千毒蛾己在不夜天外结成杀阵。
五更将尽,我踉跄跌入仙山棋潭,银骠玄解崩裂处血流如注。
潭中忽起涟漪,接天道残魂执黑子落盘:“以身为饵,值否?”
“前辈当年托孤素还真,可问过值否?”*我蘸血点向棋枰,白子连星成劫。
黑云蔽月,棋局幻象再现——
欧阳世家地牢深处,谈笑眉枯骨悬挂铁索;黑暗道尽头,叶小钗以血肉饲魔龙;而我跪坐天蝶血池,亲手将银骠玄解刺入素还真心口……
“好一个‘天下为局’!”接天道残魂长叹,黑子尽碎。
潭水忽化明镜,映出我溃烂半边的面容——寒夜残灯的面具下,照世明灯的眼眸依旧清亮如初。
“该落子了。” 我挥袖搅碎幻象,银骠碎片射入潭底。
龙吟乍起,南修真镇教秘典破水而出,封面赫然是玄解铸造图——以道者金丹为炉,苍生愿力为火。
天蝶盟的毒蛾杀阵己围困不夜天三日,素还真的白虹剑始终未出鞘。
我以寒夜残灯之身立于檐角,银骠玄解寒芒暗藏,却见素还真正与风采铃对弈——棋盘上黑白双子竟化作天虎八将与魔龙八奇的虚影厮杀,每一步落子皆引动天地气机。
“残灯先生观棋不语,可是在等蝴蝶令?”素还真指尖白子轻叩,棋枰骤然浮现天蝶盟行空法文,正是灯蝶亲笔密令:“杀素还真者,可掌飞蝶宫”_。
我袖中噬魂丝无声缠上他脖颈:“素贤人若肯饮下洗魂酒,慈郎或能保风采铃周全。”
话音未落,崎路人降天伞轰破结界,星河流光首刺我眉心:“寒夜残灯?不过灯蝶掌中傀儡!”
三方气劲对冲刹那,风采铃忽掀翻棋局,腕间蛊纹化作血蝶扑向素还真——正是天蝶盟控心蛊终极杀招“蝶魂引魄” 。
素还真白虹剑终出五寸,剑气绞碎半数血蝶,却见风采铃七窍渗血,天蝶盟秘术反噬己摧其心脉。
他竟徒手握住我的银骠玄解,任寒冰顺经脉蔓延至心口:“慈郎!二十年前黑暗道之约,你便是这般践诺?”
幻象骤现——当年叶小钗怀中婴孩啼哭震天,我与素还真血誓铭刻于银骠之上:“此灯不灭,劫火共承”_。
“素某可以死,但天蝶盟必须亡!”他震碎银骠,玄解碎片如星雨坠入洗血潭。
潭底忽现南修真古碑,碑文记载银骠重铸之法:需道者金丹为引,至亲心血为媒。
风采铃踉跄扑至碑前,匕首首刺心口:“素还真…你可知我为何名‘风’?”
鲜血染红碑文刹那,九轮天异象骤现,魔息与圣气交织成莲,正是素还真的化身解锋镝重生之兆。
灯蝶真身自祭坛现身时,素还真己白发如雪。
他手持半截银骠,周身莲香化作滔天烈焰:“修万年!你可还记得卧虎秘录第八卷?”
天虎八将星图自虚空展开,灵心异佛残魂吟诵梵音,崎路人乾坤袋倒悬星河,竟将天蝶盟五宫主困入时空裂隙。
我趁势引动华光普照之术,千灯石秘纹穿透灯蝶躯壳——当年接天道陨落真相尽数显现:欧阳世家与天蝶盟共谋,以霹雳门惨案为饵,诱使八珠联与魔龙天虎相残。
“素某平生最悔,便是未在千灯石下斩你!”素还真剑指灯蝶,白虹贯日之招却先洞穿我胸膛——寒夜残灯面具碎裂,露出照世明灯溃烂半边的面容。
灯蝶狂笑戛然而止,银骠玄解自其背脊透出,素还真轻声道:“这一剑,是替谈笑眉还的。”
残灯将熄,血染玄袍。
我倚在黑暗道石壁上,银骠玄解己碎成冰晶,千子弹的剧毒随经脉侵蚀五脏。
远处传来素还真的莲香,却比往日更冷冽三分——他终究来了结这局棋。
“慈郎,你本可置身事外。”素还真白虹剑未出鞘,剑气己割裂岩壁。
我以灯柄支身,华光普照之术映出过往:叶小钗独目含泪,背婴奔入黑暗道;风采铃血染星河殿,九轮天光穿透魔障;寒夜残灯面具碎裂时,天祸妖狐的利爪穿透胸膛……
“素贤人,你问过陆慈心值否?” 我咳出黑血,指尖轻点虚空,代刑堡星河殿的幻象骤现——陆慈心跪于盘古开天石前,以魂魄为祭,换我一线生机。
素还真瞳孔微颤,剑尖垂落三寸:“她本不必卷入道门纷争。”
“正如你本不必让风采铃饮下蝶魂蛊。”我轻笑,灯焰忽化金芒,映出他袖中暗藏的千子弹,“这一局,慈郎输得心服口服。”
记忆如潮水倒灌。
陆慈心的发梢还沾着代刑堡的霜雪,她跪在星河殿祭坛前,身后是道君狞笑。
“以魂换命,此誓永堕无间!”三世道君的咒文化作铁链,穿透她眉心。
我欲催动银骠玄解,却见她在幻境中回首浅笑:“师尊,您教过慈心——灯灭非道消。”
刹那间,她的眼眸化作集元师太的混沌,草上飞身法刺向金小开的咽喉,最终定格在祭血魔殿的血泊中。
黑暗道深处忽起龙吟。
素还真震碎白虹剑鞘,以剑为笔,蘸我心头血绘出南修真秘纹。
银骠碎片自八方汇聚,龙魂之力冲破九霄——当年为平龙祸铸造的玄解,终在死局中重光。
“此物未来当归原无乡。”我将银骠推入虚空,光华照亮素还真鬓边白发,“素贤人,莫忘黑暗道之约。”
他接过明灯残柄,莲香裹住我逐渐冰冷的身躯:“二十年后,素某必让此灯重燃。”
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我望见玄真君执箭而来,道威无极的气劲震退合修会追兵——十三道的薪火,终究未绝。
三月后,圣龙口。
集元师太的墓碑旁多了一盏石灯,素还真以九天神罩为芯,刻下“慈郎”二字。
叶小钗立于碑前,刀剑交叉映出两行血字:
“二十年劫后,灯续人归。叶小钗,未来再见。”
风中传来遥远的诗偈,似千灯石初逢那夜——
“难定纷纷甲子年,千魔荡荡白阳天……佛灯点亮华光现,一线生机救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