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乱世之劫,横扫武道顶峰;辟黑夜之光,一问天下英雄。
生命练习生,枪界的异数,独步武林的侠者,也是不为天地神魔应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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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砸在废弃武场生锈的枪架上,像极了那天洗罪山的血瀑。
吾从尸堆里拔出染红的长枪时,耳畔还回荡着枪界长老的冷笑:“杂种就该烂在泥里。”血水倒映的脸很模糊,唯有额间那道被“天枢世家”暗器留下的疤,烫得刺眼。
第一口酒是偷坟场的祭奠酒。
劣质黄酒混着纸灰灌入喉头,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咆哮。那夜挑翻三座枪楼时,冥冥中听见有声音在笑:“小子,你该叫‘生命’。”
黎明前最黑暗的刹那,吾在断枪上刻下“练习生”三字。这三个字比血还烫,烫得连暴雨都浇不灭。
触碰到枪的瞬间,右臂经脉爆裂七处。
枪灵在识海里凝成红衣女子,她的指尖比寒铁更冷:“弑主之枪,可敢握?”吾咬碎口中血痂,任枪纹烙入掌骨:“要哭的是败者。”
枪界高层围杀那日,暴雨中混着“天枢世家”的孔雀翎。吾将第九个长老钉在试枪石上时,他的血顺着纹路倒流,竟唤醒了沉睡的枪魄。
枪灵的笑声刺穿耳膜:“你心跳声像战鼓。”
吾抹去嘴角血渍:“那是你太寂寞。”
真正的人枪合一,是在为她挡下红尘雪惊鸿剑影的刹那。枪第一次发出悲鸣,原来无情之枪也会疼。
与红尘雪初遇时,鸳鸯镜的剑穗扫过喉结时,吾正用枪挑开她的面纱。
“姑娘,你的剑在发抖。”
红尘雪的惊鸿剑气削落半缕红发,月光映出她眼底的惊涛:“你的枪在哭。”
那夜在孤星崖对饮,她带的“醉太平”比血还烈。吾将枪插在崖边,任山风卷走酒气:“怕了?”
她的剑尖挑起酒坛:“怕你醉死。”
真正醉的是在第七坛。当她卸下天子枪战甲,露出肩头“百器神决”的旧疤时,枪纹突然灼烧如烙铁。枪灵在识海尖叫:“杀了她!”
吾捏碎酒坛大笑:“这局,你输定了。”
孤星崖的月光浸透了第七坛残酒。
红尘雪的惊鸿剑搁在青石上,剑穗的鸳鸯佩在夜风里轻撞。吾用枪尖挑起她松脱的发簪:“姑娘家的玩意,碍事。”
她反手夺簪划破吾袖口:“总比某人浑身铁锈味强。”
血珠渗入玄铁护腕时,竟比枪纹更灼人。那夜她醉倒在枪柄旁,发丝缠住吾的赤龙鳞甲。晨雾漫起时,惊鸿剑尖抵着吾咽喉:“昨夜你心跳声吵醒三只夜枭。”
吾将烤焦的野坤抛过去:“它们嫌你剑太冷。”
真正结缘是在第七次交手后。
她的惊鸿剑气劈开暴雨,却漏了崖边将坠的幼雕。吾飞身捞起雏鸟时,她的剑鞘托住吾后腰:“枪者,你破绽太大。”
幼鸟的绒羽蹭过她脸颊,惊鸿剑第一次失了准头。
寒螭潭底封着上古枪魄,潭水比枪灵更刺骨。
红尘雪卸去天子甲跃入冰潭,惊鸿剑气在幽蓝水幕中绽开青莲。吾紧随其后,冥帝枪纹遇水暴突,赤芒搅碎千年玄冰。
“左三丈,冰髓阵眼!”她的传音混着血沫。
枪尖贯入冰髓的刹那,寒螭残魂缠上她脚踝。吾徒手捏碎螭骨,任毒牙嵌入腕脉:“抱紧!”
破水而出时,她苍白的唇擦过吾颈侧。朱雀卷轴从潭底浮出,展开竟是双人合招图谱。
“燎原惊鸿...”她拭去吾腕间黑血,“名字俗气。”
吾将毒血逼出:“总比某人连醉三日强。”
赤龙宫的地脉火灼得人发慌,红尘雪剜出第三块毒肉时,惊鸿剑柄己咬满齿痕。吾将枪塞进她掌心:“疼就抓紧。”
她竟真用枪杆抽在吾脊背:“闭嘴运功!”
子夜火毒反噬最烈时,她的惊鸿剑气游走奇经八脉。在丹田厮杀,竟烧穿三十年记忆封印。
吾在剧痛中嘶吼。
她突然吻住吾,惊鸿冰魄强行封住走火入魔之兆:“生命,看着我!”
血泪模糊的视野里,她的白发垂落如雪瀑。
八风台的星图棋局困了七日七夜。
红尘雪执白子破吾杀局:“莽夫,星位不是战场。”
吾震碎黑子重布兵阵:“天地为盘,你我皆是卒。”
真正破局是在第三夜。她偷换朱雀棋引发天雷,吾以身为盾护住棋枰。焦黑的手落子天元:“你输在太惜命。”
她扯下袖摆包扎伤口:“你赢在不要脸。”
黎明时棋枰自燃,显出血色谶语:“燎原吞惊鸿,赤龙断朱凰。”她挥剑削平石台:“天命?我偏要逆着走!”
吾将枪插在谶文中央:“算上老子。”
醉太平的酒液在鸳鸯佩中晃出涟漪。
红尘雪戴着赤龙鳞磨成的发钗,惊鸿剑挑起吾的下巴:“枪者,可敢饮交杯酒?”
吾咬碎酒坛封泥:“怕你醉倒误事。”
真正醉的是在合卺礼成时。她的剑气挑开吾衣襟。枪感应到惊鸿剑意,自发悬空舞出燎原百击。
“看好了!”她踏枪而起,惊鸿剑光在月轮中刻下双人姓名,“此招叫‘不羡仙’。”
吾揽住她下坠的腰身:“俗气,不如叫‘打雷下雨收衣服’。”
晨露未晞时,她在吾胸前刻下微型惊鸿阵:“敢负心,剑气剜心。”
吾将枪纹烙在她肩头:“彼此彼此。”
真正诀别是在赤龙宫倾塌时,她以惊鸿剑劈开生路,自己却被困火海。
“生命,接住这个!”她抛出朱雀卷轴,封印着毕生功力。
吾逆冲经脉震碎火障:“老子不接死物!”
双器合招震塌九重天时,她的惊鸿剑魂融入枪尖。最后一吻混着血与火:“傻子...枪要握稳...”
吾将枪插进祭坛中央时,地脉涌出的黑血染红衣襟。红尘雪的惊鸿剑抵住后心:“停下,这是血祭大阵!”
“现在才说?”吾震碎阵眼血玉,“晚了。”
枪界百兵暴走时,枪第一次脱离掌控,自发贯穿三名长老的心脏。
她倒在血泊中笑:“原来...你也会失控。”
吾撕下衣襟包扎伤口:“这叫以毒攻毒。”
那夜背着她杀出重围时,枪灵在识海狂笑:“你动情了。”吾将枪掷入寒潭:“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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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幻之父的幻境里,大火焚毁了三十年记忆。
红尘雪的声音穿透幻境:“生命,枪尖该向前!”
破阵那刻,惊鸿剑气削落夸幻面具。那张脸竟与枪界大长老有七分相似,朱雀火突然反噬其主。
“为什么收手?”她握着滴血的剑。
吾一枪插进夸幻琵琶骨:“死了太便宜。”
枪灵幻化的红衣女子浑身是伤:“你会灰飞烟灭。”
吾将血浇上枪尖:“要死也要烧透九重天。”
第七十九道天雷劈落时,红尘雪持惊鸿剑闯入阵眼。她的白发比雪更刺眼,剑气织成网兜住溃散的元神。
“不要命了?”
她咳着血笑:“我赌你枪比命硬。”
涅槃重生的枪褪去血色,枪纹化作流动的熔岩。枪灵消散前最后耳语:“你赢了...太阳。”
弑天枪阵启动时,吾在笑。孔雀翎的毒渗进旧疤。感应到仇人的气息,竟自行发动“燎原百击”。
红尘雪用惊鸿剑划破阵眼:“你的命是我的!”
吾将她推出战圈:“欠着,下辈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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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败了,败于眼前不可撼动的太曦神照。全身筋骨尽断,生命如同悬丝光火,绝境无生。
“第三罪裁,你,无力回天!”
太曦神照释放圣罚,吾拼尽全力无法抵抗。
噗——
全身都在发出悲鸣,一时间,吾七窍血爆,经脉尽毁。
吾喉间热血止不住的呕在地上,紧紧盯着眼前的太曦神照:“技不如人,吾己无话可说。”
太曦神照捏住我的下巴,意图招揽:“本座乃惜才之人,能通融玉门世家,亦能宽恕你的余命。只有你今生今世,为吾犬马。”
“哼,天迹没有怕死的儿子!”
五脏六腑在燃烧,痛感却愈发清明。
鸿雪,抱歉,我只能与你相约来世了。生命练习生最后的一次练习,谢天地,赐我逆境!
屠刀落下,意识涣散前的最后景象,是红尘雪和父亲天迹。
恍惚间,红尘雪的幻影越发清晰。她仍穿着那夜醉酒的白纱衣,惊鸿剑穗却系着赤龙鳞片。
吾的视觉越发黑暗,只得在心中说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