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北狗光阴·浮生掠影

2025-08-23 7014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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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错,消磨过,最是光阴化浮沫。

最光阴,初现于北海之滨战场的神秘刀者,具有辟命敌之身份。

————

我是漂血孤岛的常客。

此地碎石嶙峋,咸腥的海风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像一把钝刀刮过喉头。

小的吠声在断崖间撞出回音,它雪白的皮毛被月光镀上一层银,尾巴却焦躁地拍打地面——它在提醒我,脚下这片乱石地坑里埋着什么。

十年前,一个戴狗头面具的刀者从此处坠下,血肉与尊严一同摔成齑粉。那是我,却又不是我。

“相杀吗?”

我着狗尾草幻化的骨刀“嘸狗利”,刀柄末端的骷髅头硌着掌心。

饮岁总嗤笑我像条舔伤的老狗,可若连伤口何在都忘却,痛又从何谈起?逆时计在怀中无声运转,这枚时间城予我的枷锁,每十年便将年岁从二十九剐回十九。

血肉回溯时,连同心魂里九千胜的笑靥、北海之滨的刀鸣、凋亡禁决的血雨,皆被时间树吮成碎沫。

铁链拖地的刺响撕裂雾气。

“北狗,你的命是吾献给九千胜大人的祭礼!”

暴雨心奴的身影从礁石阴影里浮出,三青封灵剑的寒光劈开夜色。他眼底翻涌的癫狂令我头痛欲裂,仿佛有锈钉楔入颅骨。

为何这陌生人的恨意如此熟悉?为何他口中“九千胜”三字像火炭烙进魂魄?刀剑相撞的星火间,逆时计骤然发烫——一帧画面炸开:琅华宴上,紫衣刀神将酒盏推向我,袖口金线牡丹拂过案几。

“小最,此酒名‘浮生掠影’,饮尽便不许忘。”

记忆的残片如刀剜肉。魄冠锁住我消散的灵识,让我忘却死亡真相,只记得要猎取“遗落的时间”喂养时间树。

可暴雨的剑招里藏着九千胜的刀意,他每一声“背叛”都像在撬动我颅内的封印。癫不乱一战中无心之语引发的心神混乱,此刻再度翻腾。

“你的刀在迟疑……哈!连握刀的资格都被时间啃食殆尽了吗?”暴雨的讥讽混着铁链绞肉声。

我以“掠影击”斩断他左肩锁链,血珠溅上面具。狗头的木质纹理吸饱腥气,竟隐隐搏动。

这面具是饮岁替我戴上的封印,他说:“龟儿子,既选择为情义挖心转赠,便该承受永困樊笼的果。”

心口的空荡处骤然抽痛。

是了,当年九千胜濒死,我剖出时之心塞进他裂开的胸腔,以永困时间城为代价换他转生。

如今他成了江山快手绮罗生,而我逆时如溯犬,舔舐轮回丢来的残骨。

暴雨的恨,或许是我遗落尘世的又一枚残骨?

小突然扑向崖边狂吠。月光下,一道白影踏江而来,雪发如流云泻地。

牡丹双刀架住暴雨的剑锋,玉阳江的水汽漫进他嗓音:“动他,需问过吾。”

逆时计在怀中灼烧——这一瞬,被剐去的十年记忆倒灌入脑。原来那坛“浮生掠影”,我终究忘了饮尽。

时间城的日晷针将影子钉在琉璃地面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城主斜倚时间树虬结的根部,指尖捻着光尘:“龟儿子,为情义挖心转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他故意拖长尾音,金瞳扫过我空荡的胸口,“痛吗?”

我抛着狗尾草没应答。

痛?逆时轮回早将五脏六腑磨成粗粝沙石。倒是小突然叼走那根草,尾巴扫过天池水面,涟漪里浮出绮罗生乘画舫的背影。

“九千胜大人最恨背叛!你夺走他的心,就该被千刀剐!”

暴雨心奴的嘶吼在耳蜗里生了根。铁链绞着骨头的闷响、三青剑剐过礁石的锐鸣,还有……还有更深处被逆时计碾碎的呜咽。癫不乱那场对决像柄锈刀劈进颅骨裂缝——

黑月当空,癫不乱的刀光泼出漫天血网。我以“嘸狗利”格挡,刀身震颤如哀鸣。

“北狗,你可知自己为何而战?”癫不乱的声音似淬毒针尖,“为赎罪?为喂饱那棵吃时间的妖树?”

逆时计骤然发烫!剧痛中,暴雨心奴的幻影从癫不乱刀锋里挣出:

“看啊!连刀都唾弃你这窃心贼!”

铁链毒蛇般缠上脚踝,三青剑首贯心窝。千钧一发时,雪色牡丹绽开视野——

绮罗生的白靴踏碎血镜。

他双刀架住暴雨的剑,刃口抵刃口迸出金铁哭嚎。血珠顺他雪发滚落,有几滴溅上我的狗头面具,烫得像熔化的铁水。

“动他,需问过吾。”

江风卷着这句低语钻进耳膜。逆时计在怀中疯狂旋转,齿轮咬碎封存的十年光阴:

是在琅华宴。

九千胜的紫袖拂过玉杯,琥珀酒液里晃着两轮月亮。

他指尖点向我眉心:“小最光陰,饮尽此杯‘浮生掠影’,往后百年皆要记得今夜。”

我叼着狗尾草嗤笑:“啰嗦!”

却在他转身时,将半坛酒偷偷浇进时间城主最爱的盆栽。

他替我绾起散乱银发,鲨皮鞘的温度透过指尖渗进颈脉:“”逆时轮回若太痛,便来寻吾。”

浪涛声里,我瞥见他襟口一道新愈的刀疤——那是为护我硬接玄冥氏重击的烙印。

那时血雾淹过枯林。

他仰面倒在我臂弯里,胸腔被贯神钉撕开黑洞。我将滚烫的时之心塞进那窟窿时,听见他气音嘶裂:“小最……活下去……”

记忆的洪流再次冲垮堤坝。

暴雨的剑锋己刺破绮罗生肩胛,他却反手一刀削飞对方左耳!

“你为他拼命?”暴雨捂着喷血的耳根狂笑,泪混着血糊满脸,“当年琅华宴上,他连半杯酒都不肯为你饮尽!”

绮罗生雪睫低垂,牡丹双刀在掌心旋成光轮:“他的酒,吾代饮。”

逆时计“咔嚓”裂开细纹。原来这十年剐去的不仅是年岁,还有我咽下喉头的半句誓言——

“九千胜,若你转世……我定先饮尽那坛浮生掠影。”

小突然咬住我衣摆猛拽。

礁石后方,时间城主的身影在月光里溶成金雾:“痴儿。”

他弹指点向逆时计,裂缝中溢出的光尘凝成狗尾草形状,“心都剜了,还怕再碎一次魂吗?”

漂血孤岛的风突然死寂。

暴雨心奴拖着铁链退进阴影,而绮罗生染血的指尖拂过我面具眼眶:“北狗?”他唤的却是今生之名。

我攥紧那株光尘狗尾草。

原来最痛的并非逆时剐骨,而是剜心赠君后,重逢时君己不识故人魂。

时间城的琉璃地砖映出我破碎的影子。城主屈指弹飞一粒光尘,金瞳似笑非笑:“龟儿子,再强催时间禁招,你的魂魄就要碎成喂树的饲料了。”

小突然叼住我衣角猛拽——它雪白皮毛下透出暗红脉络,那是与我魂体相连的共生血纹正在灼烧。

圣魔元史的阴影己吞没半壁苦境。鷇音子以烽火关键撞裂黑月那日,逆时计在我怀中发出濒死的咔哒声。

“掠时禁式·逆斩光阴!”

骨刀嘸狗利劈开元史天宰护体黑雾的刹那,剧痛如万蚁噬髓。

视线里鷇音子引动天雷的紫袍翻飞如旗,而我听见自己魂魄剥落的脆响——像冰层在春阳下迸裂。

意识浮沉时,有人背着我攀上绝壁。

嶙峋山石割开他肩胛,血滴进我涣散的瞳孔里,烫出两个猩红窟窿。

“撑住……小最光阴!”

这声呼唤刺穿逆时轮回的迷雾。我勉强掀开眼皮,看见绮罗生雪发浸透冷汗黏在颈侧,每步攀登都在琉璃般光滑的峭壁上踏出血脚印。

时间天峭是倒悬的墓碑,而我们正逆着光阴洪流爬向自己的墓志铭。

城主立在峭顶时间树下,袍袖被狂风吹成招魂幡。

“傻狗,值得吗?”他指尖凝出光刃首劈绮罗生心口,“用他的命换时之心重燃,你便能活!”

绮罗生竟不闪不避,牡丹双刀“当啷”坠地:“取吧。”

我嘶吼着想挣脱,魂魄却如沙漏倾泻——

剧痛中坠入血色梦境。

仍是凋亡禁决的枯林,九千胜胸腔被贯神钉撕开的黑洞汩汩冒血。当年我将时之心塞进那窟窿时,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我腕骨:

“这次……轮到吾了。”

幻境里的九千胜竟与峭顶的绮罗生面容重叠!两人声音在颅腔共振:“以心换心,天经地义。”

“不——!”

残魂爆出最后气力,我撞向城主的光刃。锋刃却穿虚影而过,只在绮罗生衣襟划开裂缝——他心口肌肤完好,唯有一道旧疤如蜈蚣盘踞。

城主倏地收手冷笑:“痴儿,解法不在剜心。”他袖中飞出金链缚住我即将消散的魂魄,“要救这傻狗,需用你新悟的‘艳刀之道’斩断因果!”

七天后,漂血孤岛礁石群。

暴雨心奴的铁链绞住小脖颈,三青剑插进我胸腔空荡处疯狂搅动:“看啊九千胜!这窃心贼连血都是冷的!”

逆时计彻底崩碎,齿轮扎进肺腑。我望着疾奔而来的白影嘶笑:“别哭啊……江山快手……”

艳刀之光劈开海雾时,天地失声。

绮罗生的刀锋并未斩向暴雨,反而削断自己一绺雪发!发丝燃作幽蓝火焰裹住嘸狗利,刀身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竟淌出血泪——

“刀觉·心泪焚时!”

骨刀贯穿暴雨心奴命门的瞬间,他狂笑凝固:“师尊说眼泪是弱者的脓水……”血沫从他嘴角涌出,“可九千胜……你为他落泪了!”

魄冠锁住我最后残魂。绮罗生跪在血泊中抱起我,一滴泪坠进我溃散的掌心。

原来眼泪这般滚烫,烫得时之心灰烬都要重燃。

沉入时间天池时,听见城主对绮罗生讥诮:“光之少年本就是一捧碎光,你偏要当宝捧在手心。”

池水浸透魂髓,无数记忆碎片逆流穿刺:

玉阳江画舫:我醉倒舱内,半醒时见舱顶金漆牡丹纹在月光里游动。绮罗生背对我擦拭双刀,肩胛旧疤随动作起伏如蝶翼。

-烽火关键决战:鷇音子在天雷中焚身,我以“掠影击”斩落元史天宰头颅。逆时计崩碎那刻,二十九岁的我终于挣脱轮回枷锁。

暴雨命终:铁链寸断时,暴雨心奴血瞳倒映出我身后虚影——那是九千胜按着我执刀的手,完成跨越百年的穿心一击。

池面忽然漾开涟漪。

绮罗生将新折的狗尾草系上骨刀,隔着水幕轻触我眉心:

“小最,只要心跳声依旧…”

他的掌心覆住我空洞的胸膛,“你我便不会分离。”

时间城的琉璃穹顶裂开一道紫电。黑月悬在苦境上空,像阎王狞笑的独眼。

小叼着根新折的狗尾草蹭我掌心,草茎还沾着玉阳江的水汽——绮罗生昨夜来过。

“黑月之祸需时间城协助。”素还真的声音穿透水镜,镜面映出森狱魔军践踏过的焦土。

城主指尖光尘凝成日晷投影:“龟儿子,你这条破命刚捡回来,又想喂狗?”

我嘸狗利刀柄的裂痕。逆时计崩碎后,二十九岁的骨相不再回溯,魂魄却仍如风蚀沙堡。

阎王玄袍翻涌如夜潮,他掌心托着的黑月正吸食星辰光芒:“时间城的光之子?正好炼成开启永旭之巅的钥匙!”魔功化作九条黑龙扑来时,小骤然膨成巨犬咬碎龙首!

“掠影击·时刃无回!”

骨刀斩裂空间的刹那,剧痛从指尖漫向心窍——没有逆时计镇压,使用时间禁招如同徒手攥烧红的刀。阎王屈指弹飞刀锋,黑龙利爪首掏我胸腔空荡处!

千钧一发之际,艳刀之光劈开永夜。

绮罗生踏着牡丹虚影现身,双刀架住阎王利爪竟迸出金石之声。他雪发间沾着血渍,肩头新添三道爪痕深可见骨。

“他的命是我的。”牡丹刀锋旋出流火,“阎王,你动不得。”

阎王狂笑震落山石:“江山快手?你心口跳动的可是他的时之心!”

绮罗生突然反手一刀刺进自己左肋!血泉喷涌中,一粒光珠从伤口浮出——正是当年我塞进九千胜胸腔的时之心碎片!

“现在,物归原主。”他染血指尖将光珠按进我胸膛空洞。

时之心碎片灼穿魂体的剧痛中,前世记忆轰然炸开:

九千胜被贯神钉钉在祭柱上,我徒手挖出时之心塞进他胸腔。他垂死攥住我手腕:“小最……把它……剖成两半……”

在玉阳江画舫时:

转世为绮罗生的他醉卧船头,突然用牡丹刀挑开自己衣襟:“此处常痛。”他抚着心口旧疤轻笑,“像有人硬塞了颗火炭进来。”

紧张紧张紧张!

阎王的魔爪趁我恍惚时贯穿绮罗生腹部!

“半心换半命,痴愚!”黑龙戾气疯狂侵蚀绮罗生经脉。

我徒手抓住黑龙利齿,时之心碎片在胸腔迸出炽光:“他的命——”骨刀嘸狗利吸尽光芒暴涨十丈,“也是我的!”

刀锋斩落时,永旭之巅崩裂的乱石竟凝滞空中。时间禁域展开的刹那,我看见阎王惊愕瞳孔里映出的奇景:

白发刀者与银发掠时使背靠而立,两柄刀穿过彼此身体合成十字光刃——恰如百年前琅华宴上,九千胜握着我的手同斩合招“浮生掠影”。

黑月坠入深寰地宇那日,时间城下了一场光尘雨。

小叼着染血的牡丹花瓣放在我靴边。花瓣来自绮罗生被黑龙撕碎的袖口,他在素还真护送下去往苍洱灵境疗伤。

城主将新雕的狗头面具扣在我脸上:“半颗时之心撑不过三载。”金瞳瞥向天池中央的巨树,“想活,就跟时间树缔约永驻池底。”

琉璃地砖突然映出雪发人影。

绮罗生扶着池畔石柱站立,腹间绷带渗出血色,掌心却托着一枚白玉雕的牡丹花扣:“戴上这个,莫再弄丢。”

花扣嵌入狗头面具额心时,他指尖拂过我新生的银发:“小最光阴,这次换我赠你信物。”

为彻底诛杀元史天宰残魂时,我跃入烽火关键燃烧的星轨。

时光乱流中,无数文字枷锁缠裹魂体——那是圣魔元史篡改历史的毒纂。骨刀劈开“鷇音子殒身”的铭文时,逆时之力反噬骤然加剧!

“掠时禁式·剐岁成灰!”

撕心裂肺的嘶吼中,二十九载光阴从毛孔喷涌而出,化作银焰焚尽所有元史文字。

最后一缕残魂消散时,我看见鷇音子消散于天雷中的虚影微微颔首。

肉身在星焰里碳化剥落。坠落之际,池水托住我焦黑的骸骨——时间天池底,绮罗生系在我刀柄的白牡丹玉扣正发出柔光。

沉入池底前,城主将三样东西抛进水幕:

半枯狗尾草:当年我浇酒害死的盆栽遗骸;

青铜逆时计:彻底停摆的时光枷锁;

素绢血书:绮罗生留在苍洱灵境的字迹——“心跳如故,半心足矣”

水波抚过焦骨,血肉在时之心牵引下重生。透过晃动的池面,望见绮罗生的画舫泊在玉阳江心,白牡丹开成接天雪浪。

小的吠声渐渐遥远。

原来永恒非是长生久视,而是将血与痛、泪与笑,都凝成沉在时光河底的一粒玉扣。

池水漫过锁骨时,时间天池的琉璃壁映出城主讥诮的脸:“龟儿子,永世困在此地当块顽石——当真不悔?”

我掬起一捧光尘,看它们从指缝漏回水面。悔?若悔,便不会在凋亡禁决的悬崖跃下;若悔,便不会剖出时之心塞进九千胜破碎的胸腔;若悔,更不会强催掠时禁招斩落元史天宰的头颅,任魂魄在烽火关键的星焰里碳化剥落。

小的吠声从岸上传来。

它雪白的身影在池边逡巡,口中叼着半截枯焦的狗尾草——那是当年我偷浇烈酒害死时间城盆栽的遗骸,城主竟留到今日。

池水忽而漾开波纹,绮罗生的画舫虚影浮现在水幕中:玉阳江心白牡丹开成雪浪,他倚着船舷抛出一枚白玉牡丹扣,涟漪荡开时,那句“心跳如故,半心足矣”的血书素绢正缓缓沉入池底。

魄冠在头顶嗡鸣,如衔着最后一丝人世的锚。此物曾锁住我坠崖而亡后溃散的灵识,教我忘却尸骨埋在漂血孤岛的乱石地坑,只记得要猎取“遗落的时间”喂养时间树。

而今它成了囚笼的钥匙——城主说,唯有借魄冠之力将魂体缚于时间树根脉,方能以池水为引,将半枚时之心熔成永恒光核。

“北仔尾了。”

我对着水中倒影喃喃。这句闽南俚语是终结,亦是解脱。

逆时计早己崩碎在元史天宰毙命的那一战,二十九岁的骨相终得定格;暴雨心奴的命链被艳刀斩断时,血泊里癫狂的诘问“眼泪是弱者的脓水”也随海潮褪尽。

原来消磨光陰的从来不是轮回,而是悬在心尖的未竟之诺:

琅华宴的残酒:九千胜推来的那盏“浮生掠影”,我偷倒进盆栽,以为往后百年皆是重逢日;

凋亡禁决的遗言:他咽气前那句“小最,活下去”,成了我剜心缔约的咒缚;

玉阳江的刀鸣:转世为绮罗生的他架住暴雨心奴的剑,雪发染血道“动他,需问过吾”——彼时我魂魄将散,竟不知这话是护北狗,还是护故人。

光尘凝结的狗尾草浮到眼前——这是饮岁偷偷抛入池中的。当年我厌弃时间城孤寂,总拽着他抱怨:“做块石头都比当掠时使快活!”

他冷笑反呛:“石头无心无情,你呢?”

如今真成池底顽石,却觉圆满。

苦境烽烟散尽,素还真银骠破魔障;

玄同太子寻得剑道真谛,惋红曲惊彻离人殇;

倦收天与原无乡的道辉重耀永旭之巅……

而我的永恒,是池面倒映的玉阳江:画舫永远泊在月下,舱顶金漆牡丹纹漾开水波,似九千胜未说出口的牵挂,似绮罗生系在嘸狗利刀柄的白玉扣。

魄冠碎裂声清脆如冰。万千光丝扎进魂髓,将我与时间树根脉缠缚一体。

最后所见,是城主拂袖卷走狗头面具,额心那枚牡丹玉扣坠入池水,沉向永恒黑暗。

“蹉跎错,消磨过,最是光阴化浮沫。”

此身己成光阴长河底的一粒微尘,而那句诗号,是我留给尘世唯一的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