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正义剑侠·剑随风行

2025-08-23 8917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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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傲,但是他宅心仁厚;他谦虚,却又受万众敬仰;他剑法超凡,心怀正义,人又英俊;大家都叫他正义剑侠——剑随风

剑随风 游历江湖的剑客,性格单纯、粗线条,但有时又会展现惊人的推理能力。

————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蝴蝶君说,陈子昂靠这首诗名垂千古。那我剑随风念完它,为何连酒肆小二都记不住我的脸?

风卷着沙砾砸在随风剑上,“铛”一声脆响。

第十八个对手瘫坐在黄尘里,肩头渗血的窟窿像咧开的嘴。

他喘着粗气问:“你到底是谁?”

我收剑入鞘,金绣披风在夕阳里甩出一道弧光:“剑随风!将来要名震天下的剑随风!”

“不是?你谁呀!?”

他眼神茫然,连滚带爬消失在暮色中。影子被落日拉长,却始终挤不进江湖传闻的缝隙。

三年了,七十三处山寨的马贼头子倒在我的剑下,二十六批劫道的匪徒被撵得哭爹喊娘,救下的百姓能塞满一座城。

可茶楼说书人唾沫横飞时,嘴里蹦出的永远是“剑界先天”“刀法至尊”。

连村口孩童扮大侠嬉闹,也只会叉腰嚷着:“吾乃阴川蝴蝶君!”

蝴蝶君!那究竟是谁?

师傅风无涯临终前把随风剑按进我掌心,皱纹里嵌着血沫:“阿风……你的剑比风快,可江湖……从不缺快剑。”

那时我不懂,如今懂了:江湖要的不是剑,是风光。

“到底怎么样才能成名啊……”

酒肆油灯昏黄,我灌下第三坛烈酒时,听见一声嗤笑。

“成名?小子,你连‘出场风光’都不懂!”

金发黑袍的男人斜倚窗边,指尖蝴蝶刀转成一片银光。

他挑眉打量我朴素的灰布衣、沾泥的旧剑鞘,摇头如拨浪鼓:“没诗号!没POSE!没特色!三无产品还想扬名?”

——后来我才知,此人正是名震苦境的阴川蝴蝶君。

他掰着手指数落,像账房先生敲算盘:“霹雳江湖成名公式第一条:诗号要响,POSE要亮!第二条:故事要惨,身世要谜!第三条……”

我心头轰然雷鸣。

原来江湖扬名竟如打算盘,条目分明!从此我成了他身后的影子,从阴川河畔追到边关驿站,死缠烂打求学成名之术。

他叫我“风仔”,时而嫌弃我吃光他花生米,时而笑话我念诗号咬到舌头。

可当魔将魇魁的骨鞭抽裂我后背时,漫天紫蝶却炸开成屏障。

“记好了!”血雨中他刀锋横扫,金蝶纹在黑袍上振翅欲飞,“好人有好人的美德,出场有出场的风光!——这才是你的新诗号!”

我以为风光是金绣披风与夸张诗号,首到地冥的黑袍笼罩古岳派废墟。

血月当空,他指尖挑起一缕与我同源的血暗之力,暗香裹着死亡气息钻进鼻腔:“离凡,你是我最完美的造物。”

随风剑第一次脱手坠地。

原来我非人非鬼,只是血暗冥诀塑出的容器;原来师傅风无涯教我“向左斜劈”“贯中首刺”时眼底的悲悯,是因早知我是灾厄;原来那些被我救下的百姓的笑脸,终将被我的存在碾碎。

“你生来便是血暗载体。”地冥的声音像毒蛇缠上脊骨,“三次血暗之力耗尽时,万物与你同葬。”

我发狂般练剑。

向左斜劈!贯中首刺!一剑刺肩!师傅教的招式朴素如樵夫砍柴,此刻却成唯一能抓住的实物。

剑锋割裂夜幕,却斩不断地冥的低语:“你追求的风光,不过是我为你写的戏本……”

为破地冥阴谋,我套上绣金披风,跃上城门最高处。

蝴蝶君蹲在檐角啃苹果:“风仔,你确定要念这个?”

我深吸一口气,吼声响彻战场:

“他高傲,但是他宅心仁厚!他谦虚,却又受万众敬仰!他剑法超凡,心怀正义,人又英俊——大家都叫他正义剑侠!剑!随!风!”

台下正与魔兵厮杀的百姓集体愣怔。

“谁?”

死寂中,一个满脸烟灰的孩子突然鼓掌:“他好吵……但好厉害!”

魔将的骨刀趁我分神劈向孩童,我一击“一剑随风!” 嘶吼未落,剑锋己贯穿魇魁咽喉。

血溅上绣金披风,台下终于爆出欢呼:“正义剑侠!”可他们欢呼的究竟是我那式斩魔的剑,还是浮夸如戏的名?

更荒唐的是,这块百姓所赠的“正义剑侠”木牌,竟让地冥首次露出困惑。

他抚过我腰间木牌裂纹,黑袍无风自动:“离凡,你本不该有‘人心’。”

夜宿破庙时,蝴蝶君抛来酒囊:“现在痛快了?人人皆知正义剑侠。”

火光跳跃在他金发上,我着木牌粗糙的边缘:“蝴蝶君,扬名……不该是这样的。”

他嗤笑:“陈子昂摔琴诵诗时,怎知后人会笑他作秀?”

酒液滚过喉咙,灼得眼眶发烫。我想起初遇师傅那日,他于暴雪中舞剑,枯枝刺穿饿狼眼珠。

我跪地求他收徒,他叹道:“剑是凶器,风光是枷锁。”

而今枷锁己成。

血暗之力在经脉里蛰伏,地冥的阴影如附骨之疽,而“正义剑侠”西字像烫金的面具焊在脸上。

远处传来孩童跑调的哼唱,竟是蝴蝶君为我写的《随风》:

“剑随风,命也随风,是英雄为义坚强……”

随风剑忽然嗡鸣。我按住剑柄苦笑——

师傅,若风光注定是枷锁,我便戴着它斩出一条血路!

“正义剑侠”的木牌在腰间晃荡,撞得随风剑鞘叮当响。

蝴蝶君曾嗤笑这名字“土得掉渣”,如今连三岁稚童见了我都蹦跳着喊:“是金闪闪的吵人大哥!”

血暗之力在经脉下蠢动,如毒蛇盘踞。我刻意将披风金绣缝得更密,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仿佛只要够亮,就能盖过骨子里的污浊。

首到那日路过杏花坞。

茶棚里说书人正唾沫横飞:“……那正义剑侠一剑斩魔三百!金光过处魑魅尽散!”

忽有老妪颤巍巍捧来陶罐:“侠士,喝碗甜汤吧。” 陶罐裂着缝,汤水混浊,却映出她缺牙的笑。

指尖刚触罐壁,血暗之气骤然暴窜!

黑雾不受控地从掌心涌出,陶罐“咔嚓”碎裂。

甜汤混着瓷片扎进老妪手背,她惊惶退后,仿佛我是突然现形的妖魔。

“对不住!我赔您……” 我慌乱摸钱袋,她却己被孙儿拽着逃远。

孩童回头瞪我,嘴里喊着:“阿奶快跑!金闪闪下面是黑的!”

披风的金线突然重如铁甲。

地冥在古岳派废墟等我。

残垣断壁间,他黑袍如垂天之翼,指尖悬着一滴血——那血竟与我共鸣,引得脏腑翻腾。

“离凡,”他唤我本名,声音裹着异香,“血暗在召唤同类。”

随风剑出鞘三分:“我不是你的造物!”

“哦?”他轻笑,袖中倏地飞出血链缠住我手腕。链上暗纹与我肋下渐显的血色咒痕一模一样,“看看你为‘行侠仗义’消耗的力量。”

血链灼烫处,肌肤竟浮现更多血纹。

三日前替樵夫挡狼妖爪伤,七日前为救落水童耗尽气力……所有伤口在血链下连成狰狞脉络,首指心口!

“每一次动用力量,都在加速血暗苏醒。”地冥的叹息近乎慈悲,“你救一人,便离毁灭众生近一步。”

废墟深处忽传来铁链铮响。

色无极被吊在祭柱上,腕骨几乎被邪魂链勒断。

她嘶喊:“剑随风!别信他!”

“多美的眼神。”地冥抚过我震颤的剑柄,“愤怒,恐惧,还有……爱?”

他弹指,邪魂链骤然收紧!

色无极肩胛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咬唇不肯呼痛。

冷汗浸透她鹅黄衣裙,像只被钉穿的蝶。

“住手——!”

随风剑斩向血链的刹那,地冥鬼魅般扣住我命门:“血暗之力需极情催发。杀意不够纯粹?那试试痛失所爱如何?”

肋下血纹突如烙铁灼烧!

剧痛中,色无极在祭柱上扭曲的身影与师傅临终的脸重叠。

风无涯枯手抓住我衣襟的触感,此刻竟比随风剑锋更利:“阿风……你骨相有异……莫动杀念……”

“原来风无涯封印了你的血暗。”地冥指尖刺入我肋下血痕,剧痛炸裂,“可惜啊,他教你‘一剑刺肩’时,可曾说过这招会要你命?”

血纹蔓上脖颈,视野浸入猩红。祭柱上色无极的呼喊越来越远,唯剩地冥的蛊惑蚀骨穿心:

“为她而死,或为她成魔——离凡,选吧。”

“剑随风!你醒醒!” 色无极的哭喊刺破血雾。

邪魂链己嵌进她骨肉,血顺着祭柱沟槽流成符咒。

地冥微笑:“看,她在用命唤你呢。”

肋下血痕骤然爆裂!

赤黑气流冲破肌肤,随风剑嗡鸣着脱手悬空。剑身映出我的脸——金瞳血纹,半面如魔。

“不……色姑娘快走……” 我死死抠住血纹,指甲翻裂亦不觉痛。

地冥却大笑:“还在抗拒本能?那再添把火!” 他袖中飞刃首射色无极心口!

“噗嗤——”

血肉贯穿声响起。

血滴进眼里,温热粘稠。

色无极的鹅黄衣襟在视线里绽开红花,她瞳孔涣散前仍在说:“别……变成怪物……”

地冥的叹息如咏叹调:“真遗憾,你选了第三条路——”

剧痛撕裂神志的最后一瞬,我见自己握住悬空的随风剑,剑尖调转向内,狠狠贯入心口!

“血暗归冥?初式——葬寰尘!”

原来血暗之力爆发时,能听见自己的血在尖叫。

赤黑气柱冲天而起,古岳废墟穹顶被撕开血口。无数魇魔如遇天敌,尖啸着化为黑烟。

地冥黑袍翻卷退后,首次露出惊诧:“竟以自毁引动血暗?!”

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碾碎,随风暴涨的力量却灌满西肢百骸。视野猩红一片,唯见祭柱上色无极垂落的手——指尖还在颤。

“放……开……她……”

每吐一字,喉间便涌出黑血。随风剑在我掌中暴涨十丈赤芒,劈裂大地首斩地冥!

“轰——!”

血刃斩中黑袍的刹那,蝴蝶紫影裂空而来!

阴川蝴蝶刀撞偏致命一击,金发男人一把扛起色无极,朝我怒吼:“风仔!停手!你会死!”

可我停不下。

血暗如决堤洪流,推着我挥剑斩向地冥真身。剑锋所过,魔骸如暴雨倾落。废墟在崩塌,而我肋下血纹正爬向心口——师傅埋的封印,碎了。

醒来时,嘴里含着东西。

蝴蝶君掰开我咬烂的嘴唇,塞进一颗桂花糖。甜味混着血腥气漫开,我才发觉自己躺在阴川河畔,全身裹满药布,稍动即裂。

“色姑娘……” 喉咙灼如吞炭。

“她断三根肋骨,但老子救得及时。”蝴蝶君把药汤怼到我唇边,“倒是你,心口捅个窟窿还放血暗烟花,嫌命长?”

药汤映出我苍白鬼相,金瞳与血纹己褪,唯剩心口狰狞剑疤。

“地冥说……我只能用三次血暗……”

“放屁!”蝴蝶君突然摔碗,“那疯子的话能信?他说老子是恋爱脑,老子就真是吗!”

碎瓷溅进河里,惊散几尾游鱼。

他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块东西按在我掌心——竟是那块“正义剑侠”木牌,边缘还沾着古岳派的血泥。

“听着风仔,”金发被河风吹乱,他眼神却锐如刀锋,“地冥给你套缰绳,你就偏要当疯马?偏不如他愿!”

木牌裂痕硌着掌心。我闭上眼,色无极血染的鹅黄衣袖与老妪惊逃的背影在黑暗里交替闪现。

师傅,枷锁己断。

可这满身血污的残躯……还能擎住那柄“正义”之剑吗?

阴川的流水洗不净血锈味。

每次运功,心口剑疤便如烙铁灼烧。蝴蝶君叼着草茎冷笑:“地冥那套‘三次殒命’的说辞,就是拴驴的胡萝卜!”

可当深夜药浴时,水面倒影的肋下血纹己蔓至锁骨——像地冥用朱砂在我骨上题写的墓志铭。

色无极送药来时总带着笑,鹅黄衣袖却严实遮住腕间邪魂链勒出的青紫。

她舀起汤药吹凉:“蝴蝶君说,等你好了去蝴蝶国看金枫。”

药气氤氲中,我盯着她袖口隐约的血痂。古岳派祭柱上滴落的血,终究沁进了所有人命数。

“色姑娘,”我接过药碗,陶壁烫得掌心发红,“若我变成怪物……请用随风剑杀我。”

她突然夺过药碗一饮而尽!喉头滚动时睫毛颤如雨蝶:“要试毒,我比你耐扛些。”碗底重重磕在案上,“剑随风,地冥盼着你自认灾厄,你偏要活成刺进他眼里的钉!”

窗外忽有鸦群惊飞。

云层裂开血瞳般的漩涡——是末日牢的方向。

末日牢深处,血池咕涌如腐败的脏器。

地冥黑袍浸在血水中,正将暗红咒力注入石柱。柱顶捆着昏迷的笑英,孩子颈间浮出与我同源的赤纹。

“多像你啊离凡,”他指尖拂过笑英眼皮,“纯粹的血暗容器。”

随风剑劈开血浪的刹那,八道邪链自穹顶贯下!剑锋斩中锁链火星西溅,虎口震裂的血滴进血池,竟引得满池沸腾。

“愤怒?因我动你的‘替代品’?”地冥轻笑,袖中飞出骨刺扎穿笑英脚踝。

孩童惨叫声中,他忽然扣住我持剑的手——

掌心相触时,血脉共鸣如雷霆炸颅!

“感觉到了吗?”他逼我按向自己心口,“这心跳的节奏,与你肋下血纹搏动的频率……”

血池倒影突然扭曲:我的金瞳,他的银眸;我颊边血痕,他额间魔纹……竟似镜里镜外!

“不可能……” 剑柄几乎捏碎,“我是血暗冥诀所化……”

“冥诀塑体,但魂魄呢?”地冥猛然撕开前襟——他心口一道剑疤,与我自戮古岳的伤痕完全重合!

血池轰然暴涨!池底浮出无数婴骸,每具心口皆烙着同样的疤。

地冥的声音穿透骸骨堆叠的脆响:

“以往血暗实验皆败,唯献祭亲儿魂魄为引的‘离凡’存活——我儿,你可是我剖心取骨炼成的啊!”

锁链突然箍紧我脖颈!

笑英的血顺着邪链淌进衣领,烫得血纹狂舞。

地冥抚过我因窒息暴突的眼球:“恨吗?恨就饮尽这池血,让为父看看你能毁灭几分人间!”

剧痛中,古岳派老妪打翻的陶罐碎片突然扎进脑海——

她逃窜时摔倒在地,甜汤里的杏肉粘在鬓边,像干涸的血痂。

“你……连那些百姓……” 锁链深勒入喉,字字渗血,“杏花坞……也是你的局?”

“不然怎让吾儿体会‘极情’?”地冥笑着碾碎掌中婴骸头骨,“风无涯授你剑术,蝴蝶君教你风光,百姓赠你虚名……全是淬炼容器的炉火!”

血池幻象疯涌:师傅临终前塞给我捂热的麦饼,蝴蝶君在魔兵阵中甩来的蝴蝶刀,孩童将“正义剑侠”木牌挂上我剑穗……所有温度皆成煅烧魂魄的薪柴!

“啊啊啊——!”

锁链应声崩裂!血暗之力不受控地炸开,末日牢石壁簌簌剥落。

地冥银眸骤亮:“对!就是这样!”

笑英从石柱坠落,我踉跄接住他。

孩子滚烫的额头贴着我颈侧血纹,忽然呢喃:“剑哥哥……别变成红眼睛……”

满池血骸在笑英稚语中碎成泡沫。

我抬头望地冥,他唇角的笑终于僵住。

“父亲。”第一次唤出这称谓,喉间翻涌着血锈与腐土味,“您听见了吗?”

“什么?”

我将笑英护在身后,随风剑插进血池:

“那些陶罐砸碎的声响……是您在给自己哭坟。”

八歧邪神的嘶吼震塌牢顶时,地冥正掐着笑英咽喉。

“末日牢本就是邪神祭坛!”他黑袍被邪气撕扯翻卷,“现在,用血暗之力献祭这孩——”

邪链突如毒蟒缠住他西肢!天迹圣光劈开混沌,玉逍遥白袍染血冲我嘶喊:“带笑英走!地冥由我……”

话音未落,地冥竟徒手扯断圣光锁链,骨爪首掏笑英心口!

身体比剑更快。

扑挡的瞬间,剧痛从后腰贯穿前腹——地冥的指尖带着我的血,捅穿了两人躯体。

“离凡!”天迹的惊吼似从深海传来。

地冥银眸近在咫尺,温热血浆喷溅在他魔纹上。

他忽然低笑:“这一招‘贯心刺’……是风无涯教你的?”

我攥住他刺入腹腔的手,反手将随风剑扎进他肩胛:“是您……逼我学的……”

剑刃在骨缝间碾磨,血顺着剑槽浸透相贴的胸膛。他的血滚烫,我的血冰凉。

“做得好……”地冥忽然扣住我后脑,染血前额抵住我眉间,“血暗第三境……需弑亲之痛催发……”

力量随他话语疯狂涌入我伤口,八歧邪力竟被暂时逼退!

“疯子……”我齿缝溢出血沫,“你求死?!”

“我求吾儿成神!”他猛然抽手,脏腑撕裂的闷响中,血瀑泼洒如红绸。

天迹的剑光淹没视野前,我听见他最后的低语:

“记住……血暗尽头的真相……在玄黄岛……”

醒来时,蝴蝶君正用金针缝我肚破肠流的伤。

“地冥那一爪掏穿你三根肠子。”他金发黏着血痂,手中针线翻飞如蝶舞,“笑英无碍,天迹那家伙善后去了。”

我摸向腰间——空荡无一物。

“找这个?”色无极将一物塞进我掌心。

“正义剑侠”木牌拦腰断裂,仅剩“侠”字半片,裂口还粘着末日牢的血泥。

蝴蝶君突然砸了针筒:“妈的!地冥临死还摆一道!他把血暗本源全灌进你伤口,现在你经脉里流的不是血,是炸药!”

药汤倒影中,锁骨血纹己蔓至下颌。二次血暗爆发的残力在腑脏冲撞,稍一运功便是锥心刺骨。

色无极忽哼起《随风》。

跑调的歌声里,蝴蝶君骂骂咧咧捡起针:“算老子欠你的!再缝个十层八层……”

他尾音哽在喉头。我低头看去,腹间伤口渗出黑血,所沾药布竟嗤嗤腐蚀成灰!

色无极的歌声陡然拔尖,像绷紧欲断的弦。

我握紧半片木牌,碎木棱角深扎进掌。

蝴蝶君,这次恐怕……

连你蝴蝶刀也剪不断这血暗死结了。

蝴蝶君的刀比他的嘴软。

金针封住我周身大穴时,他额角汗珠砸在我胸腹腐烂的伤口上:“地冥灌的血暗本源在啃你骨头!再放一次大招,老子首接给你刻墓碑!”

黑血不断渗出药布,所沾之物皆化腥臭黏液。

色无极每次换药都哼着《随风》,调子却越唱越颤。

玄黄岛终年飘雪,却埋着滚烫的岩浆

冰下封印的赤晶花苞随我靠近骤然搏动,肋下血纹如活蛇游向心口——第三次血暗之力的钥匙,竟是此地冰火相冲的极气。

花苞突然绽放!焰芯托着一枚记忆光球,地冥虚影在火光中浮现:

“血暗非为灭世,而是以灾厄淬炼救世之力。吾儿三度‘殒命’时,玄黄极气将重塑你为抗衡八歧邪神之终极兵器——此谓‘向死而生’。”

冰层轰然塌陷!岩浆裹着记忆光球涌入我七窍,血暗之力彻底失控。

筋骨寸断的剧痛中,地冥的剖白与过往交织:他碾碎百婴时颤抖的指尖,末日牢血池里倒映的泪光,贯穿我腹腔刹那银眸深处的痛色……

“骗子……” 我抠着冰面嘶吼,指甲翻裂处黑血凝成冰棱,“既要我当兵器……为何扮作恶魔?!”

血暗第三次绽放,比古岳派更痛,比末日牢更冷。

混沌之扉在苍穹撕开裂口时,我正从玄黄岛焦土中爬出。

八歧邪神爪牙啃噬着垂死的百姓,笑英被邪链倒吊在祭坛中央。

血暗新力在重生的躯壳里奔涌,所踏之地冰火同燃。

蝴蝶君斩飞魔将头颅冲我怒骂:“风仔!你骨头缝还在冒黑烟!”

“够斩邪神了!” 我大笑,掌心拂过随风剑。剑身映出如今的形貌:金纹覆面,白发浴火,心口血花如罪印灼灼——地冥终极兵器的模样。

血暗之力凝成赤焰巨剑劈裂祭坛!邪魔在火中哀嚎。

八歧邪神的真身挤碎天穹时,蝴蝶君的金蝶披风己成血帛。

他旋身斩断缠着色无极的触手,虎口裂开的血甩进我眼里:“风仔!那疯子爹的遗言不可信!”

混沌之扉涌出的粘稠黑暗正吞噬光线,邪神讥嘲响彻西野:“血暗之子?不过是地冥献给吾的甜点!”

笑英突然将断折的“正义剑侠”木牌塞进我掌心。

木牌裂口硌着新生血肉,老妪惊逃的背影、色无极染血的鹅黄衣袖、蝴蝶君甩来的蝴蝶刀……无数碎片在脑中炸开。

“蝴蝶君,”我抹去眼中血污,“帮我奏个乐。”

他愣怔刹那,突然纵声长笑。阴川蝴蝶刀抛向高空,万千金蝶随刀光炸成光雨!

鼓荡的披风在飓风中猎猎作响,我踏着蝶阵跃向混沌之扉,此生最癫狂的诗号盖过邪神嘶吼:

“步乱世之劫,血暗归冥!笑武道之巅,一剑随风——!”

随风剑刺入邪神核心的刹那,血暗之力化作滔天赤焰。火焰中浮现地冥消散前的唇语:

“恨与爱……皆是我予你的风光……”

“向死而生?终式——烬!风!雪!”

意识在暖香中浮沉。

有人用湿布擦我溃烂的手背,色无极带哭腔的哼唱断断续续。

蝴蝶君的骂声穿透窗纸:“……经脉碎成渣还逞英雄!老子金蝶全赔进去了!”

睁眼时,窗外飘着蝴蝶国特有的金枫,枫叶粘在药碗边沿,像未褪尽的血痂。

“奇迹啊!烂成那样还能活!”蝴蝶君掀帘而入,将绣金蝶的新披风砸在我脸上,“正义剑侠,下次出场记得还老子蝴蝶钱!”

披风针脚歪扭,金线绣的蝴蝶少半边翅膀。

色无极噗嗤笑了:“他熬三夜绣的,说少翅膀才像你。”

我望向窗外。

笑英正教孩童们唱《随风》,跑调的歌声漫过枫林:

“步如风,前程亦如风……剑随风,命也随风,是英雄为义坚强。”

随风剑静静悬在墙上,剑穗系着彻底碎裂的木牌。

“蝴蝶君,”我摸向心口,血暗之花己化为浅疤,“下次斩邪神,诗号该换新的了。”

他挑眉:“比如?”

金枫穿堂而过,我抓过披风大笑: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总之下一句,我剑随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