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人性
或许是因为天亮了起来，再加上天气不错的原因，车内渐渐有了人声。
前排的老头子凑近身边的妻子，压低声音轻声说话，但季怀洲还是听见了。
他移动视线看过去，只见老太太脸色发白，一直在顺自己的胸口，显然是不舒服。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咱闺女还等着咱去看她呢，没准现在都在路口等着了。”
老太太勉强点点头，只是脸色依然难看。
季怀洲沉思了一会儿，打开随身背包拿出一件物品，抬手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
“你好，老人家是晕车了，我这里有薄荷糖，给她吃一点会好受一些。”
老头子连连摆手，嘴上坚决地说着不用不用。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连忙说道：“别吐我车上啊，我才洗的。”
老太太捂住嘴，浑身都在发抖。
司机的话刚说完，她再也压不住那股眩晕难受的反胃感，“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纷纷目露嫌弃。
“能不能开个窗啊，这股味道简直了。”
“年纪大了就不能好好在家待着吗？出来不是折腾人嘛。”
司机一脸为难，“天气这么冷，我车里开着空调呢，你说这，唉......”
没办法，他只能选择把车停在路边，“那老头，你带你老伴下去透透气先。”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头子打开车门，扶着老太太下车。
这下又有人不高兴了，“停啥车啊？我们赶时间呢，错过了你负责啊？”
“就是，真晦气，出一趟远门我容易吗？”
除了季怀洲和那位粉色头发女孩，其余人都在抱怨。
那对可怜的老夫妻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老太太艰难弯着腰，对着路面干呕。
老头子轻抚她的后背，眼神间都是无措和担忧。
车内怨声不停，司机在努力的安抚其他乘客。
季怀洲看着路边的老夫妻，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他做不到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大家都别吵了。”
他一开口，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季怀洲拿着手机看地图，“前面有一个洗车的店，司机可以先洗车，钱我出，让这对老人家在外面多透透气。”
闻言，有人冷哼，“哎哟喂，哪来的金贵少爷，见不得人间疾苦了是吗？我们的时间也是成本，干嘛因为两个拖油瓶就要牺牲？”
“就是，明知道自己的老伴晕车干嘛不选择包车？多给点钱，你爱怎么吐怎么吐。”
他们声音很大，那对老夫妻就算耳朵再怎么不好也听见了。
老头子面露窘迫，老太太捂住胸口直咳嗽。
这就是人性，明明同处于一个阶级，却还是无法和睦相处。
司机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最后，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把老夫妻的行李和鸡笼都拿下来。
“对不住了二位，我也要做生意赚钱，跑一趟我也不容易，一两个人那我咬着牙等等了，可你们也看见车上还有不少乘客，我要是一直等着，确实耽误人家。”
老头子颤抖着唇角，盯着司机手中的鸡笼。
“这样，我把车费都退给你们。”司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塞到老头子手中，随即双手合十道歉，“对不住了啊，这里也很好拦车的，你们坐别的车吧。”
季怀洲起身也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走行李。
见状，司机懵了，“帅哥，你啥意思？”
季怀洲故意在胸口上轻轻拍了几下，“我也晕车，待会儿可能吐得厉害，我还是先缓缓吧。”
司机傻眼了。
他从看见季怀洲出火车站的时候就盯着对方了。
在这个名不经传，普通得毫不起眼的小地方，季怀洲的出现无疑就很惹眼。
光凭他的气质，司机就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没准就是哪家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了。
本想着多收点车费的，谁曾想他也要下车啊？
司机讪笑两声，“帅哥，你再忍忍吧，我开快点，很快就能到了。”
季怀洲皮笑肉不笑，懒得和他多说。
司机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蚊子腿也是肉，车上还有人呢。
正准备返回驾驶座，粉色头发女孩伸了个懒腰，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拎着包，轻盈地跳下车。
司机嘴角抽了抽，“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女孩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和你们这些人做同一辆车不爽，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她猛地把车门关上，慵懒的把包往肩上一甩。
“哎，你能叫个车吗？”
女孩冲着季怀洲说了一句。
“可以。”季怀洲上下打量她，“不过你和我们顺路吗？”
他刚才问过那对老夫妻，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地方。
多一个人就得考虑叫一个车是否合适。
“你们去哪？”女孩问。
季怀洲报了一个地址。
女孩漫不经心地笑了，“巧了，都是一路的。”
她扫视四周，“我记得这附近有个药店，我去给老太太买点晕车药。”
那对老夫妻老泪纵横，嘴上一直在道谢。
女孩买来晕车药，叫的车正好抵达。
坐上车，老头子颤颤巍巍的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小伙子，吃点花生糖吧，我闺女最喜欢家里做的花生糖，你尝尝？味道挺好的。”
季怀洲面带微笑，礼貌地拿了一块。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摆在明面上来说。
老夫妻感谢他的出手帮助，他拿一块糖，也表示接受对方的谢意。
“姑娘，你也来一块？”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就不吃了，前几天才拔了牙。”
车内的气氛明显比上一辆要好。
大家都开始闲聊起来。
老夫妻原来是要去看嫁出去，过一段时间就要当妈妈的女儿。
季怀洲只随口说了一句自己也是探亲。
粉色头发女孩面不改色地报了行踪，“我是学生，学校放寒假回家。”
聊起天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一个小时后安全抵达目的地。
老夫妻临走前，把那袋花生糖分了一些给季怀洲和粉色头发女孩，见二人盛情难却收下，老两口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季怀洲站在路边，侧头看身边的女孩，“回家吧。”
不要女孩却嘟哝来一句，“有个屁的家。”
她抬头和季怀洲对视，“哎，其实你根本不是来探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