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也不含糊,当即就系上围裙,从橱柜里拿出各种调料。
“无论做什么菜,料汁是灵魂。”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空碗,“就先教你调最基础的凉拌料汁吧,这个用途广,拌什么都好吃。”
姜云蘅拿出笔记本和笔,认真地像个小学生。
只见姜父先往碗里放了两勺生抽,又加了半勺老抽提色,接着是香醋、白糖、香油…… 每放一样调料,他都会报出具体的用量,还不忘讲解其中的诀窍:
“醋要分两次放,第一次提鲜,第二次增香;糖不能多,稍微有点甜味能中和酸味,吃着更爽口……”
姜云蘅一边记一边点头,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爸,要是游客不能吃辣,料汁里的辣椒该怎么处理啊?”
“可以准备两种料汁,一种加辣,一种不加,这样更灵活。” 姜父耐心地解答着,拿起筷子将碗里的调料搅拌均匀,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姜云蘅学着父亲的样子,自己动手调了一碗。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各种调料的用量,搅拌时手都有些发抖。调完后,她舀了一点点尝了尝,味道虽然不如父亲调的醇厚,却也有模有样。
“不错不错。” 姜父尝了一口,忍不住夸赞道,“有天赋,是块当厨师的料!”
这时,姜母和姜云诚也走进了后厨。
姜母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笑着说:“我们家软软就是厉害,一学就会。”
姜云诚也凑过来,对着姜云蘅竖起大拇指:“姐,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就不如你。”
听着他们的鼓励,姜云蘅心里暖暖的,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
夜幕像一块被墨汁浸染的丝绒,缓缓覆盖了云雾镇。
云云餐馆檐下的红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透过木格窗洒到青石板路上,像给街道系上了一条发光的丝带。
晚归的游客和镇上的居民陆续走进餐馆,一时间,大堂里人声鼎沸。
姜母拿着菜单在桌椅间穿梭,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姜云诚端着托盘小跑着上菜,白色 T 恤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汗渍。
后厨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姜父握着锅铲的手臂肌肉紧绷,将锅里的肉片炒得滋滋冒油,香气顺着门缝钻出来,勾得人首咽口水。
姜云蘅刚收拾完一桌空盘,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里那股学做菜的劲头又涌了上来。
她走到后厨门口,望着父亲被炉火映得发红的侧脸,手指攥了攥围裙带子:“爸,晚上客人多,我能不能做几道菜啊,顺便看看我下午的成果。”
姜父翻炒的动作没停,扬声问:“想做什么?”
“就做两道简单的家常小菜,” 姜云蘅咬了咬下唇,声音里带着点试探,“做好了就当赠品送给客人尝尝,这样我能听听大家的意见,知道哪里做得不好。”
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姜父转过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不愧是我女儿,脑子转得就是快。”
他往旁边的空灶台努了努嘴,“去吧,那边的菜够你折腾,正好让大伙儿也品品我闺女的手艺。”
得到许可,姜云蘅立刻系紧围裙,走到空灶台前。
她先把西红柿在热水里烫了烫,小心翼翼地剥掉薄皮,切成大小不均的块,又把鸡蛋磕进碗里,筷子搅出细密的泡沫,蛋液溅到灶台上,赶紧拿抹布擦掉。
“切菜别太急,手稳住。” 姜父颠着锅喊了一声,“鸡蛋下锅前多搅会儿,炒出来更蓬松。”
姜云蘅嗯嗯应着,倒油时手一抖,油星子溅起来,吓得她往后缩了缩脖子。
等油温上来,她闭着眼把蛋液倒进去,滋啦一声,金黄的蛋液在锅里鼓起泡泡,她赶紧拿起锅铲翻炒,虽然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不一会儿,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凉拌黄瓜端上了桌。
姜云蘅跟客人解释:“这是店里送的小菜,味道要是不好,大家尽管说。”
穿蓝布衫的老奶奶夹了块鸡蛋,眯眼咂摸着:“嗯,鸡蛋炒得香,就是块儿碎了点,不碍事。”
戴眼镜的男生舀了勺黄瓜,点头道:“这料汁调得绝了,酸甜劲儿正好,比我妈拌的还开胃。”
姜云蘅站在旁边,听着这些带着烟火气的评价,鼻尖微微发烫。
她偷偷看向后厨,父亲正对着她竖起大拇指,母亲和弟弟也在远处朝她笑,心里像揣了块热乎的糖,甜得发胀。
餐馆门口的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几个端着饭碗的本地人凑在屋檐下纳凉,眼角的余光瞥见在店里忙碌的姜云蘅,纷纷朝着端菜出来的姜母招手。
“哟,老姜家的,这是闺女回来了?” 穿碎花衫的大婶率先开口,筷子上还挑着半根青菜,“前几天不还说在大城市工作嘛,怎么突然回来了?”
姜母把手里的盘子往桌上一放,用围裙擦了擦手,脸上堆着藏不住的笑:“我闺女啊,那是打小就跟我们亲,舍不得走呗。”
她故意顿了顿,扬高了声音,“这次回来是打算创业的,以后就在镇上扎根了。”
“创业好啊!” 戴草帽的大爷嘬了口手里的米酒,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瞅着软软出去这阵子,不光长个子了,模样也更俊了,皮肤白得跟豆腐似的,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另一个婶子跟着打趣:“这么俊的姑娘,有没有处对象啊?我娘家有个青年刚考上公务员,人长得精神......”
“去去去,” 姜母笑着推了她一把,眼角的细纹挤成一团,“我家软软年纪还小呢,谈什么男朋友。再说了,她刚回来,心思都在做事上,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几人说说笑笑,混着晚风里的饭菜香,回了各家。
而此时,巷尾的拐角处,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老槐树底下。江屿靠着方向盘,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才发现烟灰己经落了满裤腿。
他抬眼望向餐馆门口,那个端着盘子出来的中年女人眉眼间与姜云蘅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她的母亲。
正思忖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忽然从门内闪出来 —— 姜云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围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颈侧,侧脸的线条在灯笼光下柔和得像块上好的暖玉。
几天不见,她好像清瘦了些,下巴的弧度更尖了,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盛着山里的月光。
方才在后厨被烟火气熏出的红晕还没褪去,漫在脸颊上,透着股鲜活的气儿,比在京城时那副总是紧绷着的模样顺眼多了。
江屿的指节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心里那股因被拉黑而生的火气,不知怎么就被眼前这副场景浇熄了大半。
他看着她弯腰给客人摆盘子,忽然觉得,这云雾缭绕的小镇,好像因她的存在,多了几分让人移不开眼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