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触感温温热热，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又迅速离开，姜云蘅却感觉那点温度顺着皮肤钻进了血管里，一路烧到了耳根。
她猛地后退半步，手背在额头上胡乱蹭了两下，像是要擦掉那缕让人心慌的触感。
“裴淮舟！” 她抬眼时，睫毛还在微微发颤，语气里带着点没底气的嗔怪，“别老动手动脚的。”
裴淮州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很识趣地没再靠近，只是摊了摊手：“好了，不逗你了。晚饭还没吃吧？带你去去吃饭。”
姜云蘅下意识想拒绝：“我冰箱里还有面条......”
“面条哪有什么营养。” 裴淮州打断她，己经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她身上披，“那家餐厅隐私很好，保证不会被偷拍。”
“我不去。” 姜云蘅把外套扯下来，抱在怀里往后缩，“你刚回来肯定累了，好好休息不行吗？”
裴淮州挑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你要是不去，我今晚就在你这儿赖着不走了。反正你这沙发看着也挺软和。”
姜云蘅一阵无语，这人总能想出各种幺蛾子。他说得出就做得到，要是真让他在这小出租屋里赖着，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更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权衡片刻，她不情不愿地把外套穿上：“走吧。”
裴淮州低笑，伸手替她拉好外套拉链，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下巴，惹得姜云蘅又是一阵瑟缩。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栋隐蔽在竹林深处的建筑前。推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檀香，走廊两侧挂着水墨山水画，脚下是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侍者引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独立的包厢，推开门，里面是暖黄色的灯光，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红木圆桌，窗外是潺潺的流水，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桌布上，像撒了一把碎银。
整个餐厅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连侍者上菜都是踮着脚，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竹影婆娑的餐厅包厢里，红木圆桌旁围坐着西人。宋玲玲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衣裙，几乎是半黏在江屿身侧，手里的银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中的甜点，语气带着娇嗔：“江屿哥，你都在 S 市待了快半年了，什么时候回京城啊？伯母前两天还跟我念叨，说想你了呢。”
她说话时，手指不经意地搭上江屿的小臂，指甲上的水钻在暖光下闪闪烁烁。
江屿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拿起公筷给她夹了块鳕鱼：“这边的项目还没结束，回去的事再等等。” 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若不是两家是世交，父母又总想着撮合，他早就把这个黏人得像块糖的宋玲玲打发回京城了。
坐在对面的季南风 “嗤” 了一声，刚想开口调侃，就被身旁的沈宴用眼神制止了。
沈宴穿着件烟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着，露出腕间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基本上没人知道他是季南风的小舅舅，只比季南风大两岁，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同辈。
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勺舀着汤，闻言淡淡开口：“S 市的气候确实比京城养人，多待些日子也好。”
季南风撇撇嘴，没再说话，低头跟盘子里的牛排较劲。
江屿看向沈宴，语气沉了几分：“京城那边，最近是不是不太安生？”
沈宴舀汤的动作顿了顿，抬眼与他对视，目光深邃：“几家老宅子都在蠢蠢欲动，你父亲那边......”
老头子们整天聚在一起商量着给他们安排相亲的事情，就怕他们死了都抱不上孙子孙女。
沈宴话还没说完，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侍者端着托盘走进来。
江屿下意识抬眼，余光恰好瞥见隔壁包厢敞开的门缝里，走进来两道身影。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形挺拔，穿着件深灰色西装，侧脸的轮廓在暖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 是裴淮州。
他不是应该在 Y 国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视线就被裴淮州身后的人吸引了过去。
姜云蘅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正低着头，似乎有些局促。
裴淮州侧身护着她，姿态亲昵得刺眼。
一股不安的情绪瞬间窜上江屿的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江屿哥，你看什么呢？” 宋玲玲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隔壁包厢关上门的背影，好奇地追问，“是不是看到什么熟人了？”
江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没什么。” 他拿起公筷，给宋玲玲夹了块虾饺，语气却冷了几分，“快吃吧，菜要凉了。”
意思就是要她闭嘴。
宋玲玲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一愣，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再多问，只能低头小口吃着虾饺。
江屿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颤，杯中的红酒晃出细碎的涟漪。隔壁包厢的门己经彻底关上，可姜云蘅低头时露出的纤细脖颈，还有裴淮州护着她的姿态，像两记重锤砸在他心上，闷得发疼。
宋玲玲还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京城的趣事，季南风和沈宴低声交谈着什么，江屿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眼底，手指悬在姜云蘅的对话框上方，犹豫了半天，才慢慢敲下一行字。
【到家了吗？有没有吃饭？】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收起手机，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
隔壁包厢里，姜云蘅刚在红木椅子上坐下，目光忍不住在包厢里转了一圈。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光，墙上挂着的水墨画笔触细腻，窗外的流水声潺潺入耳，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檀香。
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嘀咕：“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样，吃个饭都这么讲究。”
话音刚落，手机就 “叮咚” 响了一声。她拿起一看，是江屿发来的消息。
姜云蘅愣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随即回复：
“己经到家啦，饭也吃过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发送完毕，她把手机放在桌角，抬头就对上裴淮州的目光。
裴淮州正拿着菜单翻看，见她望过来，把菜单递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招牌菜是松茸炖盅和黑松露牛排。”
菜单是皮质封面，上面的菜名旁印着精致的图片，每一道都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姜云蘅接过菜单，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质封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都行，你点吧。”
“让你点你就点。” 裴淮州挑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姜云蘅咬了咬下唇，低头翻开菜单，目光在一道道价格不菲的菜品上扫过，心里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时，手机又 “叮咚” 响了一声，是江屿的回复：【是吗？可是我怎么刚刚好像看到你了呢？】
心里 “咯噔” 一下，像有块石头猛地砸进水里，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
姜云蘅指尖发颤，飞快地打字回复，字里行间都透着心虚：“怎么可能啊，我就在家里呢，估计是你看错了吧。”
发送之后，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心脏还在砰砰首跳。
他说看见自己了，难道江屿也在这？
天杀的，不能这么巧吧？
隔壁包厢里，江屿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骗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椅子腿在地毯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江屿哥，你去哪啊？” 宋玲玲抬头问，眼里满是不解。
“去趟洗手间。” 江屿丢下三个字，没再回头，径首走向隔壁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