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里里暖和了不少,但我还是冷。
我有个特点,看电影的时候止不住地冷,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个特点。
后来,我就冷得浑身打颤。
《长津湖之水门桥》电影里全是冬天,全是大雪弥漫,我就更加地冷。
就像以前在家看权利的游戏,我也是。太冷了,夏天看这部剧,我都得披个衣服看,这有点奇葩吧?
电影越看越冷,最后实在挺不住,我把头靠在老沈的肩膀上,把一只手伸向老沈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给我捂捂手。”
老沈正看电影呢,眼睛都没看我,只是一只手伸过来,把我的手攥进他的掌心里。
他的大手贼热乎,赶上一张刚烙好的油饼,都有点烫手。一瞬间,我暖和了不少。
老沈则被我凉到了,他扭头诧异地看着我,低声地说:“你的手咋这么凉呢,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
我怼了老沈一下,不满他的话:“你才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呢。”
老沈冲我大手一伸:“那只手也拿过来,都给你捂捂。”
我把右手也伸给老沈。老沈把我两只手都握在他的两只大手里。
他说:“这两只手,赶上两个冰块儿——”
他把我的两只手掌来回地搓起来,搓得我两只手掌火烧火燎的。
我低声地说:“你搓麻绳呢?小点劲儿呀,一会儿把我两只手搓成一只手了。”
老沈嘴角咧到耳朵根了,笑着,没说话,但他不搓我的手了,把我的手攥在手心里,又开始看电影。
我的手掌热乎了一会儿,我也开始认真地看电影了。可看到钢七连最后全军覆没,我又不行了,浑身都冷。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是实在太紧张电影里的人物了,又加上电影里是雪天,电影院又不怎么暖和,我才开始冷的。
人呢,越感觉冷,就越冷。
十年前,我看过兰晓龙的电视剧《士兵突击》,说的就是钢七连的现代故事。《长津湖之水门桥》是钢七连在战争年代的故事。
当年我迷恋《士兵突击》,看了两三遍,现在看到钢七连的兄弟们全阵亡了,我心里真是承受不了。
我拽了老沈一下,嘀咕道:“咋都牺牲了,不看了,走吧。”
老沈低声地说:“不能都牺牲,都牺牲的话,钢七连后来就不会再有编制。”
哎呀,老沈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我也转过磨。
钢七连肯定不能都牺牲,要不然现代版的《士兵突击》的故事怎么会有呢?
等我接着往下看,看到易烊千玺饰演的伍万里活了,我的心才一点点地暖和过来。
老沈看完电影,对我说了一句话:“哎呀,这小冰块子,还没捂热乎呢。”
他拉起我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在人群里。
我看着这个男人,心里一时涌起很多情绪。有多少年,没有人拉着我的手走路了呢?
从记事起,拉着我手走路的是姐姐,后来是我拉着弟弟的手走路,再后来,是娶了我的男人。
然后,是我拉着儿子的手走路。
感情不到一定的时候,男人不会拉女人的手,女人也不会让男人拉着自己的手。
有个词叫牵手,想起这个词,我不禁笑了。
坐上老沈的车,老沈才松开我的手。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身上披着的羊绒披肩,在电影院里,我没看清披肩的颜色。
披肩是两种颜色,一面是浅灰色,另一面竟然是枣红色。
我喜欢枣红色的热烈,也喜欢浅灰色的深沉,这两种颜色我都喜欢。
看着目视前方开车的老沈,他的侧脸线条硬朗,下颏上没有一点赘肉,都是棱角分明的骨头,还有那只警觉的耳朵——
当我放下心里的执念,不再耿耿于怀得到还是失去时,我反而得到了,得到了温暖,得到了关心,也得到了我心里要的那种安宁。
第二天,在许家楼下,我又看到智博的同学在门口等智博。
这回等智博的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女孩子我感觉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女孩子20出头,个子高挑,长发垂腰,鹅蛋脸,下巴圆润,不是那种锥子脸,是鹅蛋脸。
她脸蛋不是多么漂亮,就是满脸的英姿勃勃,神态特别带劲。
她腰板挺首,穿高跟鞋走路好像在跳芭蕾舞一样。
这个姑娘学过舞蹈吧。她看人的时候也不低头,是从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下转动一下眼珠,就把你全身上下都打量过。
这个女孩子可不简单。
娜娜如果跟这个女孩子过招,多半会输。
娜娜没什么心机,刁蛮任性。这个长发女孩却有心计,那眼神,那姿态,给我的感觉就是:
“我想要啥,我就努力得到它!”
三个人当中的那个男生,是昨天在楼下等智博的男孩子,他认出了我,腼腆地笑着,和我打招呼:“阿姨好!”
另一个女孩子也打量我一眼,跟着男孩子嘻嘻哈哈地打招呼:“阿姨好!”
长发女孩却对我说:“阿姨,你让智博快点下来,要不然我们不等他就走了。”
上楼的时候,我还想,这个女孩在哪里见过?莫非是夏天跟智博在楼下说话的女孩子?想不起来了。
智博匆匆地从楼里跑出来,见我上楼了,他连楼门也没关,就往楼下冲。
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敞着怀,没有拉上拉锁,里面是件加厚的棉布衬衫,下面是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下是双洁白的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
他没走两步楼梯,竟然伸腿跨上楼梯扶手,顺着扶手滑下去了。
年轻可真好啊,脚下像按了弹簧,轻轻一跃,就能飞到天上去。
不,脚下踩着两只风火轮,嗖地一下,就是十万八千里呀——
娜娜一走,智博这是要放飞自我?
年轻人呢,真好,充满了力量,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楼上很安静,苏平在洗手间干活,许先生在家,没去上班。
许先生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支圆珠笔,两只小眼睛无神地瞪着茶桌上的一个本子,百无聊赖的模样。
我跟许先生打招呼:“今天放假?”
许先生没说话,冲我摇摇头。
我说:“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许先生还是没说话,把屁股深深地坐进沙发里,愁眉苦脸地又冲我摇头。
他嗓子病了?不能说话了?别人都是神话,他就是个话神呢,现在怎么突然一声不吭呢?
我打开鞋柜,想拿我的拖鞋。我的拖鞋每天都放在鞋柜的一角。
今天鞋柜里却没有发现我的拖鞋。抬眼打量一下西周,也没看到我的拖鞋。
我看向许先生:“看见我的拖鞋了吗?”
许先生的两只小眼睛这次看都不看我,只是听到我的话,他漠然地摇摇头。
我的雇主到底怎么了?
苏平在洗衣服,她听见我的话,走出来对我说:“你的拖鞋我给你洗了,马上拿给你。”
苏平用抹布将我拖鞋的鞋底擦干,走到门口递给我。
苏平的能干让我佩服。
就是她的拧劲儿,我有点吃不消。
我走到厨房门口,回头顺着过道儿向阳台里看,嘿,那些被单衣服还是没有抖落开褶子,皱皱巴巴的,这个苏平啊!
我忍住了,没说苏平,要是说了,她就不高兴,可不说她的话,她不会改正的。
就是我说了,如果方法不得当,她也不会改正的。
这个问题,我得想个招儿!又不伤我们姐妹的情谊,又得让苏平改正这个小毛病!
苏平拿着拖布去拖客厅,拖到许先生脚下时,她说:“抬抬脚。”
许先生还是不说话,他把两只脚往空中抬起来。
苏平拖完许先生的脚下,她又开始拖茶桌周围,她还对许先生说:“脚别放下,等地板干了你再放下。”
许先生突然爆发:“能不能让我消停地待一会儿,总是打断我的思路!”
许先生口气不太好,我担心苏平脸皮薄,会生气。不能说她,一说她,她就容易翻脸,弄不好就辞工不干了。
我从厨房走出来,想把苏平叫到厨房,没想到苏平快步地走进厨房,回手就把门飞快地关上,她回头看着我——
我以为苏平的一张脸肯定是怒气冲冲的,没想到,苏平的一张脸上全是憋不住的笑。
苏平小声地说:“红姐,二哥写检讨书呢,憋了一个早晨,比拉屎都费劲!纸上就吭哧瘪肚地写了三个字——检讨书。
“他抓邪歪气呢,刚才把大娘都训了,把小娟也训得上班去了,你别跟他说话,这咕噜谁跟他说话,他就找茬跟谁打架!”
我忍不住笑了:“那你就别拖客厅,干完活儿回家吧,等下午他不在客厅坐着,我帮你把客厅拖一下吧。”
苏平腼腆地笑了:“那能行吗?二哥会不会不高兴?”
我说:“啥都可他高兴啊?难道你晚上再来老许家给他拖地?美得他!我们保姆也是有自己规矩的,上午你不让我干活,我下午就没时间干了!”
我冲苏平开了个玩笑,说:“没事,你放心走吧,我把客厅拖干净就行。”
苏平洗好衣服,收拾完房间的角角落落,把所有家具都抹干净,就回家了。
当然,客厅的地板她没有拖,她怕许先生再吼她。
求催更。
求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