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把寿衣一件件地叠好,要放到柜子的最上层。
我踩在椅子上,把寿衣放到柜子的最高层。
大姐二姐都嘱咐过了,要把寿衣放到高处,叫“高寿”。
老夫人看见我关上柜子门,欣慰地说:“行了,这回我走了也放心了。”
我笑着安慰她:“大娘,放心吧,你最少还有20年的寿啊,你得陪着你的小孙女长到18岁呢。”
老夫人笑着说:“你可真会安慰人儿。”
午后,我和老夫人刚吃完饭,许夫人推门回来了。
我说:“小娟,你咋回来了,不是和同学去吃饭吗?吃了吗?我给你做点?”
许夫人说:“不用做了,我刚吃完,海生和智博都没在家,我回来看看我妈。”
许夫人换好拖鞋,从包里拿出一包点心,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妈,我从步行街路过,在老槽子糕店给你买的桃酥,刚烤出来的,还热乎呢,要不要来一块?”
老夫人拿了一块桃酥吃了,连连说:“好吃,我等会儿在吃。”
许夫人问:“上午小师傅来送寿衣了吗?放哪了,我看看,做得合身吗?”
老夫人就说寿衣放到柜子高处了。
许夫人要踩着凳子上去取寿衣,老夫人连忙摆手:“你怀孕呢,可别登高。”
我踩着凳子上去,把寿衣拿下来。
许夫人看了一下寿衣,她见婆婆很满意,就又问:“妈,咱给人家送寿衣来的小师傅红包了吗?”
老夫人说给了。许夫人笑着点点头。
许夫人让我把寿衣再放回柜子最上面,并且叮嘱我,许先生要是不问,就不告诉他。
许先生看见老夫人的寿衣,他心里又该难受了。
这些日子,许夫人有些疲惫,跟老夫人在房间聊天,就靠在床上睡着了。老夫人拿了披肩,给儿媳妇轻轻地盖在身上。
许夫人中午原本是可以不回来的,但婆婆一个人在家,她还是回来看看才放心。
午后,我本来想回家,但看许夫人睡着,就没回家,开门关门声音太大,会吵醒她。
我睡在许先生的健身房。健身房有张床,大姐来就睡在健身房。
我在健身房里用手机写了500字文章,存好,打算眯一觉,却被许夫人的手机吵醒。
许夫人按了手机,嘟囔一句:“我定时了,不是医院来的电话。”
老夫人很理解儿媳的心情,就说:“小红没走,在海生的健身房睡呢,有她陪我,你快去上班吧,别耽误公家的事儿。”
许夫人说:“啊,红姐没走啊,那我就上班了。”
许夫人在玄关换鞋,动作都是轻轻的。这个女人有素质,听说我在健身房睡觉,她就轻手轻脚的走路。
无论跟许先生怎么吵架,但她对待婆婆,都是温言细语的。一旦许先生出门不在家,她总会在家里多待一会儿,担心婆婆孤单。
今晚,只有老夫人和许夫人吃饭,我就蒸了一条鱼,做了一个白菜炖冻豆腐,里面再放点薄薄的五花肉片,又放了一匝粉。
吃饭的时候,许夫人盯着餐桌上的两个菜,问道:“红姐,没做秋葵呀?”
我说:“你没跟我说呀?”
其实,我早晨去超市买菜,真想买秋葵了,可一看价格,天呢,13.8元一斤。
就那么一小捆,就14块来钱?虽然是花雇主的钱买菜,我有点习惯地舍不得。
我是个节俭的人,节俭己经进入我的血液里,有时候在许家干活,我也会用节俭的办法解决。
许夫人善于察言观色,她似乎明白我的想法,就说:“没事,明天记得买吧。”
我点头答应了她。
正吃饭呢,接到老沈的电话。啥意思呢?他在楼下等我呢?
以往他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就是悄悄地在楼下接我,做一个隐形人。
今天他不做隐形人,要做公开的?他要官宣?
我接了老沈的电话,问:“咋地了?”
老沈说:“你下来一趟,我有点事。”
啥事啊?还得我下来?老沈的语气有点郑重,我不免有些忐忑。
发生啥事了?他前妻回来了?还是我前男友让他知道了?
那也都是过去式了,还带这么找后账的?
我跟许夫人说了一声,到玄关换下拖鞋,穿上羽绒服,开门往楼下走。
一边走,心里一边打鼓,老沈这是啥意思啊?
老沈就在门口等我呢,他己经把楼门打开,后背靠着门框。
见我下楼,他也不说话,就一首拿眼睛瞄着我,看我一步步走下楼。
等我走到他面前,他攥了一下我的手,说:“公司发点吃的,我给你送来。我马上得走,晚上不能给你送家里,就把吃的放到小铺了。”
送吃的你整这么神秘干啥?跟特务接头似的,我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
我客气地说:“谢谢你,以后不用这样,你太客气了。”
老沈没说话,只是站在暗影里看着我。
我到小铺一看,一箱苹果,一箱香蕉,这我晚上回家,咋运到楼上去?
我说:“这样行吗?我把钥匙给你,你现在就帮我送到楼上去。”
老沈说:“可我没时间回来给你送钥匙,许总晚上要出门,来到年了,各个关系单位要走访走访,联络联络感情。”
我说:“你不用给我送钥匙,我把楼门钥匙给你,你用完之后就把它扔到楼门口我的邮箱里,我有邮箱钥匙,我回家用邮箱钥匙打开邮箱,不就拿到楼门钥匙了。”
我把我家的邮箱号码告诉老沈。
老沈笑着注视着我,趁我不注意,忽然伸手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他说:“这么信任我?”
我捂着被他手指弹得麻酥酥的脑门,生气地说:“你给我弹疼了。”
老沈就用手攥住我的手,凑近我说:“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我搡开他:“注意点形象,让人看见。”
老沈笑着,在黑暗里站着不动。
我说:“你都快走啊,不是着急吗?”
老沈终于转身走了。
走两步,他又回过身看我。
啥意思啊?咋还不走啊?还想嘎哈呀?
老沈低声地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走了,你会不会惦记我?”
他没好意思说“想”字。
我伸手怼了老沈一杵子:“你放心吧,我吃苹果的时候,吃香蕉的时候,肯定每一口都能想起你。”
老沈默默地站在暗影里看了我几秒钟,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去小铺里抬苹果,抬香蕉,他弯腰,他站起来,他走路,看着还是比较顺眼的。
他临上车前,回头冲我扬扬手:“快进去吧,外面冷。”
他的车子开走了,开进浓重的夜色里。
我忽然涌起一种淡淡的离别的伤感。
我在许家收拾厨房的时候,接到老沈发来的短信,他说:“你家的大乖比你对我热情。”
我心里说:“我的狗对你热情就可以了,还用我表达对你的热情吗?”
老沈又发来一句话:“钥匙放邮筒了。”
我想了想,回复一句话:“一路平安,等你回来。”
我发现一件事,老沈最近总愿意跟我有身体接触。
一开始是攥我的手,后来是走路的时候,他胳膊总是有意无意地碰我的胳膊。
今天他还伸手弹我脑瓜崩,接下来还会有啥事发生?不言而喻。
老天呢,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晚上,我收拾完厨房,在客厅换鞋,准备回家。
客厅里,许夫人倚在沙发上接电话,只听她说:“她真的不在呀?去参加会议了?那你在通辽等她还是回来?”
看来,许先生通辽之行不太顺利,这个合约挺难缠。
又听许夫人轻声地说:“白天我路过步行街,给你买了爱吃的桃酥,妈吃了一块,都给你留着呢——我都想你了——”
许夫人最后一句话又软又粘。就她这小动静,我都不用猜,许先生估计夜里就得开车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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