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坐在餐桌前嗑瓜子的小蔡和翠花,两人眉目含情,勾勾搭搭。
我真想把翠花这事跟老夫人说,老夫人善良,不会允许外甥女做这么缺德的事。
可老夫人听了这事会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儿呢?
小蔡乱用拖布的事情,也不能跟许先生或者许夫人说。
小蔡是我管理的人,我升职加薪,却把上司交给我的工作再交回给上司,让上司帮我处理小蔡?那上司还用我干啥?
这事还得我自己解决。
小蔡和翠花坐在餐桌前嗑瓜子,瓜子皮弄得桌上地上都是。
小蔡真不是个聪明人呢,厨房不是她的分担区,但她嗑完瓜子,我还总蹲在地上给她收拾瓜子皮?美出她鼻涕泡了!
不能让她们两人联手对付我,我得各个击破。
我问翠花:“表姐,你今天不是上班吗?放假了?”
翠花说:“裁缝店的师傅打电话说给我送衣服,我就来姨妈家试试——”
翠花还炫耀地对小蔡说:“裁缝店前几天来家里给我定做的,料子式样我随便挑,手工费都比一件衣服贵好多——”
我说:“表姐,你那工作能离开人啊?你不是管理办公室吗?上班时间擅离职守,不扣工资啊?”
我知道一点单位清洁工的工作,要一天天地拿着抹布不停地在各个角落抹灰尘。
翠花说:“我大表哥的公司,我随便——”
我心里说,许海生都不能在大哥的公司里随便,你表姐算个啥呀?整出事来,大许先生的铁面无私,有你翠花喝一壶的。
翠花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急忙接起来,回答了两句,脸色都变了,急忙忙地穿上大衣就走了。
连跟老夫人告辞都忘记了。
我断定这个电话是公司打来的,要她立马回公司。要不然就翠花那性格,还得在许家蹭个午饭才能走。
翠花走了之后,小蔡有些讪讪地笑了。
瓜子也收起来了,她站起来就要离开厨房。
我说:“小蔡妹子先别走,帮姐姐把瓜子皮收拾干净。”
小蔡睁着无辜的两只眼睛看向我:“你不是说厨房是归你收拾卫生吗?”
我说:“就因为是归我收拾卫生,那谁把厨房弄埋汰,我就有权要求她给我收拾干净。”
小蔡说:“翠花表姐也嗑瓜子了。”
我柔声地说:“妹子呀,瓜子是你拿来的吧,你不拿来她能嗑吗?以后上班时间可不能嗑瓜子。你来这干活每天干不上三个点儿,这两个多小时你还吃零食?”
小蔡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在别人家做钟点工,人家让我吃零食,雇主家里的零食让我随便吃。”
我笑着问:“那你咋不在那个雇主家里干了呢?”
小蔡蠕动着嘴唇,讷讷地说:“他们出国了,卖了房子。”
我心里话:出国?还上天呢!这时候谁还傻啦吧唧地出国呀?外国疫情贼吓人,不消停地在国内眯着,等着到国外得病去呀?
现在往国外蹽的,我估计多数是犯事的,怕逮起来蹲笆篱子吧!
我说:“一家有一家的规矩,在老许家咱姐俩得守许家的规矩,是不是?”
不知道是我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翠花走了,小蔡觉得人单势孤,她就把餐桌上和餐桌下的瓜子皮收拾干净。
红色拖布也悄悄地放回到南阳台。
小蔡没再提认字的事,我也没提。
对于小蔡来说,认识“客厅”两个字就行了。时间一长,她就能记在心里。
中午,许先生一进门就蹬掉鞋子,气呼呼地说:“这都啥人呢?这点活儿都干不明白!”
许夫人在许先生身后进门,换鞋的时候问:“咋地了?谁又惹着你了?”
许先生说:“还能有谁?咱家的表姐呗。”
没用许夫人催问,许先生就当当当地一通说。
许先生说:“收拾完走廊,她把窗户打开通风,这数九寒天的,通风几分钟就得关上,要不然暖气那点热乎气都放出去了。
“她却没关窗户,开了一上午,把办公室的人都当冰棍儿冻呢。我还琢磨呢,楼里今天怎么这么冷,锅炉没烧?
“这零下二十来度,锅炉不烧不得冻裂吗?嘿,这时候秘书进来告诉我,前后窗大敞西开,今天风大,还打了一扇窗户。
“找她,她人没了,蹽咱家喝茶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许夫人笑了,坐在桌前喝我给她端过去的一碗鸡汤。
鸡汤是用大嫂拿来的松茸炖的,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许先生进餐厅问我:“我表姐上午是不是来咱家了?”
我点点头,想跟许先生夫妇抱怨翠花的德行。
但一想算了,翠花做的恶事多了,自有老天收拾她。
不料,许夫人喝完汤,也问我:“表姐来咱家试衣服,让裁缝店的小师傅给她退钱,有这事吧?”
我愣住了,许夫人有千里眼顺风耳,她在医院上班都能看见家里发生的事?
我忍不住问:“你咋知道呢?”
许夫人淡淡地说:“裁缝店给我打电话,说表姐挑剔,他们决定退回我的布料钱和手工费,我这才知道表姐都干了啥。”
我说:“小娟,那你收了裁缝店的钱吗?”
我心想,按照许夫人的办事原则,她可能会收下。但如果从亲情上论,那就不好说了。
许夫人说:“我能那么做呢?那多不讲究啊。我把布料钱退给了裁缝店,只收了一半的手工费。”
我说:“那翠花表姐的衣服就没了?”
许夫人答非所问:“我把退回的工钱转给表姐了。有些人呢,不能对她好,对她好就蹬鼻子上脸。”
许先生感慨地说:“人呢不知足,总想要的更多,自己还不努力干活,一张嘴叭叭叭地净是抱怨别人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她自己啥都好,就是日子越过越不好!”
老夫人拄着助步器来餐厅吃饭,许夫人和许先生就不再聊翠花。
翠花只收了一半的手工费,没拿到新衣服,她那占便宜的人没占到太多的便宜,能罢休吗?
她的心眼儿都长在“占便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