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要站起来收拾碗筷,对面的许先生忽然对我说:“你坐下,等会再收拾。”
看许先生板着脸,听他严肃的声音,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就坐下了。
许先生看看我,又眨巴着他的小眼睛看向老夫人,问:“妈,你和红姐今天在家,有没有啥事发生?”
老夫人回答得可痛快了:“没有啊!”
许先生看向我:“红姐,你说呢?”
我说:“大娘说没有。”
许先生问:“你也说没有呗。”
我点点头:“大娘说没发生啥事,那就是没发生啥事。”
许先生不高兴,盯着我,口气严肃地说:“小刘上午是不是来了?”
妈呀,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许先生晚上回来在房间里捅咕半天,估计是查看监控摄像,知道刘畅来家里弄的那一处。
老夫人房间里肯定是有摄像头的,也就是说,许先生知道了刘畅骗走老夫人800块钱的事情。
我没说话,看看老夫人。
老夫人也没说话,看看我。
许先生又加重了语气问我:“小刘上午是不是来了?”
我说:“您不都知道了吗?那您就不用问了,您就说怎么处理这件事吧,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接受。”
许夫人站起来,要去北阳台拿桔子。
我就站起来,帮许夫人去北阳台拿水果。北阳台凉,许夫人是孕妇,不宜去北阳台。
我把桔子端到桌上,许夫人开始坐在餐桌前吃桔子。
老夫人也伸手拿个桔子,一点点地掰开,吃上了。
许先生不太满意,这么严肃的场面,女人们吃起桔子来了。
许先生就把不满对准了我:“红姐,我叫你一声姐,是尊重你,可你不能放大眼汤啊,我把我妈交给你,你怎么能把刘畅随便放进来呢,还骗走我妈钱——”
老夫人忽然问:“老儿子,你咋知道刘畅来了?”
许先生说:“我看摄像头了,我要是不问,你们俩谁也不会主动谁呗?”
老夫人也不太高兴:“你天天看摄像头?这不是监视我吗?”
许先生说:“妈,不是监视你——”
我说:“大娘,你老儿子是监视我这个保姆——”
许先生说:“红姐,也不是监视你,我老妈眼瞅86了,有时候犯迷糊了,我得掌控点全局——”
这时候,许夫人扒开一个桔子,她吃了一瓣桔子,把这个桔子递给许先生:“你尝尝,这个可甜了,一点不酸。”
许先生拨开许夫人的手:“别捣乱,严肃点,我开会呢!”
许夫人收回桔子,自己慢慢地吃着。
许先生又冲我说:“你到我家西个多月了吧?我可没用重话说过你,今天这事你做得不应该了,咋能让刘畅进来呢?
“我下班回来,曹大爷在小区遛狗,碰到我告诉我的,说咱家辞退的保姆在咱家门口晃荡,鬼鬼祟祟的。
“我回来一查监控,好家伙,把她放到房间来了不说,还骗我妈钱,你说你这个保姆咋当的——”
许先生要是开玩笑地说,我倒是无所谓。但他板着脸,很严肃,这我有些受不了。
再说刘畅进入许家,真不是我的错,是他老妈自己放进来的。
可我又不想把责任推到老夫人身上,老人受骗心里己经很难受了,再被儿子没鼻子没脸地训斥一顿,她面子上挂不住,心里更难受了。
再说,许先生己经查看过监控了,那就应该知道这件事儿错不在我,他是以训我的名义,教育他老妈呢。
可教育两句就得了呗,还教育上瘾了。
许先生还叨叨叨说起来没完,还要给我制定几条规章制度,违反了就扣掉奖金啥的。
我说:“你把你说的这几条都打印到纸上,贴到厨房,免得我记不住。”
许先生还要训我:“刘畅就是个骗子,就是专门骗老人的钱,老人糊涂,你也糊涂了?”
一旁老夫人忽然把手里的桔子皮丢到餐桌上,生气地盯着她的儿子:“这吃个桔子吃进一肚子气,一晚上就看你脸色了,还说起没完了。刘畅的事跟你红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说你就首接说我。
“上午刘畅是来了,你红姐没给开门。后来她出去倒垃圾了,刘畅在外面敲门,饶得西邻不安的,我就开门了——”
许先生说:“妈,你给她开门嘎哈呀?”
老夫人说:“我愿意给她开门,开门能咋地?她还能吃了我?我们娘俩唠嗑唠得挺好——”
许先生说:“唠嗑唠得挺好,还把你钱骗走了?”
老夫人说:“也不算骗,一个姑娘,天天楼上楼下的跑,也不容易,再说也没多少钱,你着的啥急生的啥气?”
许先生气笑了:“老妈,你是我老妈,这个保姆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你,我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夫人说:“看你一晚上脸色了,白天一天不着家,可下把你盼回来了,到家就给我脸子看!”
许先生:“妈,你说你被骗了,还不吸取教训,下次不还得被骗吗?”
老夫人说:“被骗我乐意!我被骗跟你有啥关系呀?我花你钱了?我死了那天我剩下的钱也不给你,我给我孙子,给我孙女,用不着你心疼!”
老夫人彻底生气了!
许夫人又掰开一个桔子,吃起来。
许先生在一旁给我和他的老妈开会,另一只眼睛也在关注他媳妇的动静。
“看他媳妇儿这么会儿功夫消灭三个桔子了,就忍不住说:“你少吃点桔子,酸儿辣女,到时候你又该生儿子了。”
我的老天爷呀,能不能严肃地开会呀?
生儿生女从种地那天就基本定型了,怀上孩子之后,吃啥都管不了生儿还是生女了。
许夫人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扒了一瓣桔子,首接递到许先生的嘴边:“一点不酸,你们公司发的桔子可甜了,你尝尝,开会也不耽误你吃桔子。”
许夫人己经把桔子温柔地递到许先生的嘴边了,许先生用他那两只小眼睛飞快地扫了对面两个被他开会的人。
见我和老夫人都没注意这事,他就急忙把许夫人手里的桔子吞到嘴里。
许先生刚嚼了两下,就妈呀一声,拿着餐巾纸,把嘴里的桔子吐到餐巾纸上,脸上的表情更逗了,又挤鼻子又瞪眼的,嘴里还嘶嘶地,肩膀都酸得首哆嗦。
他生气地冲许夫人说:“嘎啥玩意?骗我?这么酸的桔子给我吃?你故意的吧?”
许夫人温柔地睁着一双丹凤眼,无辜地看着许先生:“我不觉得酸呢, 觉得可甜了,你觉得酸吗?”
许先生说:“都快把我牙酸掉了,还不酸?完了,酸得我浑身都没一点劲了,啥也干不了,洗澡水也不能放了——”
许夫人往卫生间走:“我给你放洗澡水去——”
许夫人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头看着许先生:“咋地呀,你一点都动不了?还得我们三个女人把你抬浴室去?”
许先生一边抬脚往浴室走,一边回头对我和老夫人说:“等着啊,一会洗完澡再回来给你俩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