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仓库弥漫着红泥与密封胶混合的气味,萧时宴蹲在货架前,指尖划过某块光伏板的接线端子。
螺丝的凹槽里残留着新鲜的金属屑,显然被动过手脚 —— 正常安装的螺丝会有均匀的氧化痕迹,而这个切口崭新得像刚出厂。
“萧总监,这批是发往马来西亚的加急件,” 朱琳端着检测报告走过来,声音带着刻意的镇定,“昨天复检时发现三块密封不良,己经标记隔离了。” 她的指甲涂着鲜艳的红指甲油,与光伏板的红泥涂层形成刺目的对比。
萧时宴接过报告,目光在 “合格” 章上停留片刻。印章的边缘有些模糊,不像平时质检部用的那枚清晰 —— 他突然想起上周打印机故障,新换的墨盒比旧的浅了两个色号,而报告上的印章颜色却深得异常。“隔离区在哪?我去看看。”
朱琳的脚步顿了半秒,引着他走向仓库角落。所谓的 “不合格品” 被单独放在托盘上,密封胶的溢胶量明显偏少,边缘还有细微的气泡。萧时宴戴上白手套,轻轻抠了点胶渍放在指尖搓揉 —— 正常的红泥密封胶会有轻微的黏性,而这个样本却干涩发脆,像掺了过量的滑石粉。
“这批胶是上周刚到的货吧?” 他漫不经心地问,视线扫过旁边的胶桶。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三天前,批号却与入库记录上的对不上 —— 入库单显示上周收到的是 A123 批次,而桶上印的是 B456,差了整整两个批次。
“可能是仓库管理员贴错标签了,” 朱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等下让他们核对。” 她转身想走,却被萧时宴叫住:“昨天是谁负责这批检测的?我看记录上没签名。”
“是…… 是我加班做的,忘了签。” 朱琳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萧时宴注意到她的袖口沾着点银色粉末,与接线端子上的金属屑颜色一致。
苏清沅的电话恰在此时打来,背景音里有文件翻动的声响:“方律师查到朱琳的儿子上个月转了贵族幼儿园,学费是匿名账户支付的,来源指向白氏旗下的一家空壳公司。”
“知道了。” 萧时宴的声音平稳无波,挂了电话转头对朱琳说:“把上周的监控调出来,我要核对下胶桶入库时间。” 他特意加重了 “监控” 两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朱琳的肩膀明显垮了一下。
监控室里,朱琳操作电脑的手在发抖。她调阅的录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而且恰好跳过了她动手脚的时间段。“奇怪,这部分怎么损坏了?” 她故作惊讶,却没发现萧时宴正用手机录下她慌乱的表情。
“可能是硬盘故障,” 萧时宴凑近屏幕,指着某个角落,“不过这里好像拍到点东西。” 画面的边缘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往胶桶里倒东西,身形和发型与朱琳高度吻合。
朱琳猛地关掉监控软件,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开。萧时宴立刻让仓库主管调取备用硬盘 —— 每个仓库都有加密的备用存储,专门应对这种 “意外损坏”。当主管输入密码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清沅发来的信息:“白玲给三家媒体发了邀请函,主题是‘新能源技术安全隐患揭秘’,时间定在周五的行业峰会。”
备用监控的画面清晰得多。朱琳在深夜独自进入仓库,先是拧动接线端子,又往胶桶里倒液体,全程被拍得清清楚楚。萧时宴将视频备份到 U 盘,抬头时看见仓库主管欲言又止:“萧总监,其实…… 昨天我看到朱琳跟白氏的人在仓库门口说话,那人给了她一个纸袋。”
朱琳躲在洗手间里给白玲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他好像发现了,怎么办?监控……”
“慌什么!” 白玲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就算查到又怎样?你一口咬定是萧时宴逼你做的质检假账,就说他为了赶工期无视质量问题。媒体就喜欢看这种‘强权压迫’的戏码。”
挂了电话,朱琳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丈夫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 欧能的光伏板支架断裂砸伤了他,公司却以 “操作不当” 为由拒绝赔偿。白玲找到她时说:“只要搞垮红泥项目,欧能就能垄断市场,到时候还能缺你丈夫的医药费?”
她不知道的是,萧时宴此刻正站在洗手间门口,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有立刻进去,只是转身走向质检部 —— 那里还有更多 “异常” 等着他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