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的紫砂壶在会议桌上冒着热气，尽职调查的最终报告摊开在中央，每页右下角都盖着 “情况属实” 的红章。
老人的指尖在 “技术稳定性” 一栏停顿，那里附着李婉容团队做的五十次抗老化实验记录，红泥光伏板在模拟十年风霜后的性能衰减率仅为 7%，远低于欧能机型的 15%。
“30% 的股权，” 陈老的声音带着茶气的温润，目光在萧时宴和苏清沅之间流转，“我的基金会不参与日常管理，但要派一名监事列席董事会，主要看技术迭代是否偏离初心。” 他将补充协议推过来，第二条用红笔标注：“若红泥技术用于非民生项目，需经原团队全体同意。”
萧时宴的指尖划过股权比例测算表，高总监连夜做的模型显示，出让 30% 股权换来的两亿资金，刚好能覆盖非洲项目尾款、生产线扩建和三个月的流动资金。苏清沅的玉镯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两人交换的眼神里，有对控制权的顾虑，更有对资金链断裂的警惕 —— 高总监今早刚汇报，某供应商的催款函己经发了第三次。
“我们有个条件。” 萧时宴突然开口，将一份文件放在陈老面前，是红泥技术的公益使用协议，“凡是贫困地区的学校和医疗点，永远享受成本价供应。” 他想起南苏丹难民营里，孩子们围着光伏灯读书的样子，“这是底线。”
陈老的笑声在会议室里荡开，皱纹里盛着赞许：“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们。” 他抓起笔在协议上签字，遒劲的笔迹与李婉容的签名有种奇妙的呼应，“这条我加进去，基金会再额外拨两千万，专门用于公益项目。”
马副总在走廊里徘徊许久，听见里面传来签字的钢笔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口袋里的 U 盘还存着伪造的财务漏洞分析，早上想塞给陈老的监事，却被对方冷淡地挡了回来：“萧总监把十年的账都摊开了，比我年轻时管的生产队账目还清楚。”
签约仪式定在张家庄的共享光伏站旁，村民们自发在竹竿上挂起红绸，光伏板的镜面反射着细碎的光。陈老的基金会监事是位戴眼镜的年轻人，据说是李婉容的学生，此刻正蹲在鱼塘边，看红泥光伏板下的鱼苗摆尾，手里的笔记本写满了生态数据。
高总监在现场接到银行客户经理的电话，对方的语气比上周温和了十倍：“苏总，那笔被冻结的授信可以解封了，” 听筒里传来翻文件的声音，“我们看了陈老基金会的注资公告，愿意再追加一千万信用额度。” 她抬头时，正看见萧时宴和苏清沅站在光伏阵列前，村民们的欢呼像潮水般漫过田埂。
马副总的身影在人群外围闪了闪，某小报记者发来信息：“没挖到黑料，主编让撤稿了。” 他望着签约台上紧握的手 —— 萧时宴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苏清沅的袖口沾着红泥，两人身后的红绸在风里猎猎作响，像面宣告胜利的旗帜。
陈老举起青瓷茶杯，对着光伏板的方向遥遥一敬：“这杯敬土地，” 又转向萧时宴和苏清沅，“这杯敬守住土地的人。” 阳光穿过他的银丝，在红泥配方专利证书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证书上的名字此刻显得格外厚重。
资金到账的短信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高总监的手机屏幕亮成一片。她举着手机跑进人群，声音带着哭腔：“两亿到账了！我们有救了！” 生产线的负责人立刻打来电话，说供应商己经同意连夜送货，停了三天的流水线明早就能开工。
萧时宴望着远处的湿地，红泥光伏板在暮色里连成金色的海。苏清沅递来块刚摘的草莓，甜汁沾在指尖，像抹不掉的霞光。“陈老刚才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明年想把红泥技术带到东南亚，让我们负责技术输出。”
马副总悄悄离开时，听见村民们在唱新编的歌谣：“红泥板，亮堂堂，照得庄稼长得旺，照得娃娃读书忙……” 他的脚步顿了顿，口袋里的 U 盘突然变得滚烫，最终还是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签约台的红绸被夜风掀起，露出下面的光伏板支架，上面刻着行小字：“2024 年春，资金危机解除于此。” 萧时宴的指尖抚过那些刻痕，突然明白有些妥协不是退让，而是为了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 就像红泥需要阳光才能发电，理想也需要现实的滋养才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