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苏氏集团的玻璃幕墙，在办公区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虑。
财务部的打印机旁围了头接耳的员工，有人举着手机展示某招聘网站的截图，红泥光伏项目组的工程师岗位赫然在列，薪资标注比现职高出三成。
“听说了吗？非洲项目的设备款都付不出来了。” 行政部的小陈压低声音，纸杯里的速溶咖啡晃出褐色的涟漪，“我表哥在银行上班，说咱们公司的账户己经被冻结了一半。”
她的目光瞟向萧时宴办公室的方向，百叶窗紧闭着，像道隔绝真相的屏障。
生产车间的流水线突然慢了下来，吴老板在机器间穿梭，吼了好几声才让工人重新集中精神。
某组长搓着手凑过来，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离职申请：“吴哥，不是兄弟们不想干，” 男人的喉结滚动着，“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要是公司真倒了……” 远处的零件架空了大半，供应商的催款短信己经塞满了他的手机。
马副总的真皮皮鞋踏过走廊，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他停在研发部门口，看着技术员们对着电脑屏幕唉声叹气，故意提高了音量：“当初我就说过，红泥这东西不靠谱，”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非要搞什么本土化，现在好了，把公司拖进泥潭里。”
某刚入职半年的实习生悄悄点开求职软件，屏幕上 “紧急求职” 的字眼还没关掉，就被马副总拍了拍肩膀。“年轻人有危机感是好事，” 男人的声音像裹了层蜜糖，“听说欧能在招技术顾问，我认识那边的人事经理，要不要帮你递份简历？” 实习生的脸瞬间涨红，手里的鼠标点错了关闭键，简历投递记录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萧时宴推开办公室门时，正撞见马副总在和几位老员工说话，“萧总监毕竟太年轻，” 对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他听见，“当初要是听我的，跟紧欧能的技术路线，哪会有今天的麻烦？”
“马副总对红泥技术很有研究？” 萧时宴将张家庄的订单放在桌上，村民们自发组织的红泥采集队刚送来新一批原料，验收单上的签名密密麻麻，“要不要现在去湿地看看，咱们的光伏板是怎么在暴雨里稳定发电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位老员工，其中两人曾在股东大会上支持过刘股东。
苏清沅在会议室门口顿住，里面传来马副总的声音：“苏总就是太信任外人了，” 珍珠胸针的光芒在门把手上闪烁，“依我看，不如把红泥项目停了，专心做传统光伏，还能保住苏氏的底子。” 她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马副总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心虚的光。
午休时的食堂像个沸腾的油锅，每张餐桌都在翻炒着不同版本的谣言。
有人说萧时宴卷款跑路了，有人说苏清沅在和欧洲财团谈判，最离谱的版本是红泥里真的检测出了致癌物，“我二舅的同学在环保局，说报告己经压下来了。” 说这话的人没注意，张叔的女儿正端着餐盘站在他身后，手里的检测报告还带着实验室的油墨香。
“这是今早李教授团队刚出的报告，” 女孩将文件拍在桌上，红泥样本的重金属含量检测结果为零，旁边附着欧能旧机型的超标数据，“谁再造谣，我就把这份东西贴到厂区门口！”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父亲刚打来电话，说村民们愿意用稻谷抵货款，也要保住红泥项目。
萧时宴突然在公告栏前停下，新贴的通知上写着 “非洲项目急需技术支援，自愿报名者今晚加班”。下面的签名处己经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研发主管的钢笔还在纸上滑动，旁边跟着几个刚递交离职申请的年轻技术员。“萧总监，” 研发主管抬头时眼里有红血丝，“我们查了，那些招聘信息是假的，欧能根本没招人。”
马副总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某合作方刚打来电话，明确表示只认萧时宴的技术方案，“你们公司内部斗归斗，别耽误我们的项目！” 他看着电脑上的邮件，德国总部的技术顾问对红泥配方赞不绝口，这与他散布的 “技术落后” 言论截然相反。窗外的晚霞将天空染成诡异的紫色，像他此刻的心情。
下班时的打卡机前排起长队，萧时宴站在队伍末尾，口袋里揣着吴老板刚发来的消息：“零件供应商被我堵在仓库了，说只要发一半货款就肯送货。” 他看着员工们脸上的犹豫渐渐被坚定取代，有人悄悄将揣在兜里的离职申请揉成了团。
苏清沅的车刚驶出厂区，就看到马副总的车停在路边，某小报记者正隔着车窗对他进行采访。
她拿起手机拍照时，珍珠胸针的反光惊到了对方，马副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回车内，留下记者在原地发愣。
夜色中的办公楼还有半数灯亮着，萧时宴办公室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桌上的《湿地植物图谱》翻开着，苏清沅夹在里面的书签露着一角。
楼下的公告栏前，有人用红笔在谣言传单上写：“明天去湿地看看真的光伏板”，后面跟着一串歪歪扭扭的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