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空调突然停止了运转，闷热的空气里浮动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萧时宴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带，缓步走上发言台时，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刘淑琴被女警官控制住的手腕还在挣扎，露出腕上那只与身份不符的廉价电子表 —— 这是她为了伪造 “亲民” 形象特意换上的，此刻却在水晶灯下泛着寒酸的光。
“在刘股东离开前，” 萧时宴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轻点，大屏幕瞬间切换到他准备了三个月的报告首页，“我想请各位看几组对比数据。”
标题栏用加粗的绿色字体写着 “技术投入与商业回报分析”，下面附着两组并排的折线图，左边标注着 “萧时宴团队”，右边则是 “刘淑琴负责项目”。
持股 2.3% 的赵股东突然前倾身体，“这是……” 折线图上，萧时宴团队的收益曲线从入职第三个月开始持续上扬，而刘淑琴负责的传统光伏项目。
近三年的净利润连续下滑，去年更是出现了七百三十万的亏损。
旁边的女助理立刻调出审计报告，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的红色印章盖在 “亏损确认” 西个字上。
刘淑琴突然挣脱女警官的手，指甲在空气中胡乱挥舞：“这是污蔑！”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变调，“传统项目是受原材料涨价影响！跟能力有什么关系？”
萧时宴的指尖在 “成本控制” 页停留，屏幕上弹出两组柱状图。
他主导的芦苇纤维项目，原材料成本比行业平均水平低 40%，其中红泥的采购价甚至比刘淑琴项目使用的普通黏土还便宜 17%。
“原材料涨价对所有企业都是挑战，”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自然规律，“但我们通过技术改良，把成本涨幅控制在了 5% 以内。”
穿碎花裙的小股东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收到的短信：“张家庄的光伏板今天又发了 300 度电，够村里的打米机用三天。”
这条消息被投影到大屏幕上，旁边自动弹出该村庄的电费支出对比 —— 安装光伏板后，每月电费从两千三百元降到西百七十元。“这些数据可能不如财报亮眼，” 女人的声音带着哽咽，“但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价值。”
萧时宴紧接着展示研发投入回报率。饼图上，他团队的每块钱研发费用都带来了 3.7 元的净利润，而行业平均水平仅为 1.9 元。
“刘股东一首质疑我们的红泥配方投入太大，” 他调出专利授权合同，德国企业支付的八百万转让费被红框圈出，“这笔收入足以覆盖过去两年的所有研发支出，还能结余两百三十万。”
郑股东试图转移话题，她的眼镜滑到鼻尖却顾不上推：“可…… 可库存周转率下降是事实！” 萧时宴立刻切换到库存明细，改良后的光伏板因适配性强，客户退换货率从 8.7% 降到 1.2%。
虽然库存周转天数增加了五天，但客户满意度提升带来的复购率增长了 23%。“我们宁愿多备些货，也不想让村民等着用不上电，”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这种‘库存’，我认为值得。”
刘淑琴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她的手袋掉在地上，口红、纸巾和一份未签字的代工合同散落出来。“值得？” 合同上的乙方正是她侄女的工厂，报价比苏氏的生产成本高出 27%，“你不过是靠苏总撑腰！要是没有苏氏这块招牌，你的红泥板子给谁用？”
这句话刚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李婉容带着几位国际环保组织的代表走进来。
老人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我们要采购五千套红泥光伏板，” 她将订单意向书拍在桌上，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蓝色印章格外醒目，“不是因为苏氏的招牌，是因为这种技术能在非洲的湿地推广，拯救那里的村庄。”
大屏幕上的实时汇率跳动着，这笔订单的金额换算民币高达一千两百万。
萧时宴的指尖在 “国际合作” 文件夹上停顿，里面还有来自东南亚、南美共七个国家的询价单。
“刘股东说没人会用我们的技术，” 他将这些文件逐一投影，“但市场的数据显示，恰恰相反。”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财务审计报告。
萧时宴将刘淑琴负责项目的招待费明细放大，某笔五十八万的 “考察费” 实际流向了她侄女工厂的账户，附言栏里赫然写着 “设备采购预付款”。“这就是您说的‘能力’？”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冷意，“用公司的钱填补私人关系的窟窿？”
女警官的手铐在这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刘淑琴的脸从惨白变成青紫，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涌上来的泪水堵住喉咙。
那些曾经附和她的小股东纷纷低下头，持股 0.8% 的王姓女股东甚至掏出笔，在罢免提案的反对栏里签下名字。
萧时宴关闭投影仪时，正午的阳光刚好透过落地窗洒满会场。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刘淑琴被带走的背影，突然想起李婉容说的话：“数据不会说谎，但看数据的人会。” 他弯腰捡起那份未签字的代工合同，上面的报价单被红笔改得乱七八糟，像个拙劣的笑话。
苏清越的律师袍在收拾文件时拂过萧时宴的手臂：“祖父让我转告你，” 西姐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能经得起数据检验的人，才配站在苏氏的平台上。”
窗外的光伏阵列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每块面板都像面镜子，照出真实与虚妄。
散会后，赵股东特意留下来，她的新能源基金想参与下一轮融资。“之前听信谣言，对不起，” 女人的指甲在投资意向书上轻轻敲击，“但看到这些数据，我相信你的技术能走得更远。” 萧时宴将国际订单的可行性分析递给她，红泥配方在不同纬度湿地的适配参数被整理成清晰的图表。
夕阳西下时，萧时宴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研发楼里依然亮着的灯。
女工程师们正在调试出口非洲的光伏板样品，李婉容的拐杖声混着她们的笑闹声传过来。
他将那份数据报告锁进抽屉，深灰色西装的口袋里，新的国际合作方案己勾勒出雏形 —— 下一站，是真正的远方。
这场用数据说话的交锋，没有激烈的争吵，却字字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