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长桌被晨光镀上金边,苏清沅的指尖在股东名册上划过,珍珠胸针的光芒落在 “刘淑琴” 三个字上。
这位持股 7% 的女股东连续三天向董事会提交临时提案,要求审议 “非核心人员参与决策的风险评估”——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冲着萧时宴来的。
“她在私下接触持股超 1% 的小股东,” 女助理将份通话记录放在桌上,刘淑琴的座机号码与另外六位女股东的通话时长,在周敏公司股价暴跌后突然激增,“昨天下午在城西咖啡厅开了两小时会,有人看到她们传阅萧总监的出差报销单。”
萧时宴正对着投影幕布修改 PPT。
屏幕上的新能源项目 ROI 曲线陡峭上扬,内部收益率达到 23.7%,但被红笔圈出的 “差旅费” 项确实扎眼 —— 为了请李婉容出山,他在养老院附近住了整整十天。
“刘股东觉得这些钱该花在扩产上,” 他的指尖在 “研发投入” 栏停顿,“她侄女在传统光伏企业当副总,一首想接我们的代工订单。”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西姐苏清越踩着高跟鞋进来,律师袍般挺括的西装衬得气场凌厉。
“刘淑琴的提案不符合公司章程,” 她将份法律意见书拍在桌上,“但按照规定,持股超 3% 的股东联名可以要求增设议题。” 文件显示己有五位小股东签字,合计持股达 4.2%,刚好跨过门槛。
苏清沅突然笑了,这位前纺织厂厂长转型的投资人,最看重固定资产回报率,对 “渔光互补” 这种轻资产模式向来不屑。
“她上周在家族晚宴上说,” 苏清沅模仿着刘淑琴的语调,“搞技术不如买地皮,光伏板晒晒太阳就能赚钱的日子长不了。”
萧时宴调出组对比数据。刘淑琴推荐的代工模式,虽然能节省 30% 的生产成本,但质量抽检合格率只有 82%;而公司自建的生产线,合格率稳定在 99.6%,且能快速响应湿地特供型号的调整。“我去拜访过那些小股东,” 他的声音里带着芦苇般的韧性,“她们真正担心的不是差旅费,是项目能不能持续盈利。”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茶室,刘淑琴正对着几位女股东展示报表。“你们看这组数据,” 她用红指甲点着萧时宴主导的追光系统成本,“比传统支架贵 40%,要是村民不爱用,这些钱就全打水漂了。”
旁边的女股东立刻附和,她的丈夫在银行做信贷,一首对新能源项目持保守态度。
“可张家庄的订单增加了 50%,” 穿碎花裙的小股东小声反驳,她老家就在湿地附近,亲眼见过光伏板下的鱼塘增收,“我母亲说……” 话没说完就被刘淑琴打断:“妇人之仁!做生意要看报表,不是听老太太聊天!”
这些对话全被茶室角落的微型录音笔记录下来。
女助理将音频转文字后,特意标红了刘淑琴的威胁:“不签字支持,下次融资稀释股权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萧时宴看着这些字句,突然在 PPT 里加了页新内容 —— 小股东所在村庄的收益对比图。
股东大会前一天,刘淑琴突然在股东群里发了段视频。
画面里萧时宴在养老院陪李婉容下棋,配文:“拿着股东的钱游山玩水,这样的管理者真能让人放心?” 立刻有三位女股东跟风点赞,但更多人在问:“李教授不是项目顾问吗?这算正常沟通吧。”
深夜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萧时宴和苏清沅在核对股东投票意向。
支持刘淑琴的票数稳定在 11%,但中立派有 19%,其中持股 2.3% 的赵姓女股东态度摇摆 —— 她的新能源基金刚接到监管问询,急需优质项目背书。
“我明天去见她,” 萧时宴的指尖在赵股东的投资组合上划过,“带她去看看鱼塘的夜间发电情况。”
凌晨五点,王家村的光伏板在晨雾里转动。
萧时宴陪着赵股东站在观测台,看着追光系统精准地捕捉第一缕阳光,水面的光斑像群跃动的银鱼。
“这些支架用的是李教授改良的红泥配方,” 他指着连接处的抗腐蚀涂层,“比传统材料寿命长三倍,折算下来反而省钱。”
张叔突然划着小船过来,网兜里的大鱼活蹦乱跳:“赵老板尝尝?这都是光伏板帮俺养的!”
股东大会当天,刘淑琴穿着香奈儿套装坐在前排,身后跟着六位联名股东。
当萧时宴展示完项目数据,她立刻举起话筒:“我质疑这些收益的可持续性!” 她调出份匿名邮件截图,“有人举报你们给村民的分成协议藏着对赌条款,一旦发电量不达标,所有损失由公司承担。”
苏清越立刻起身反驳,律师袍在灯光下闪着理性的光:“这是自愿签署的风险共担协议,” 她展示村民代表的签字录像,“而且有保险公司的兜底条款。倒是刘股东,” 苏清越话锋一转,“您侄女的工厂上周因偷工减料被处罚,这事怎么没向董事会披露?”
会场突然安静下来。刘淑琴的脸瞬间涨红,正想辩解,赵股东突然举手发言:“我昨天去了王家村,” 她将手机里的视频投到屏幕上,鱼塘的夜间增氧机在光伏供电下运转,“萧总监的项目不仅赚钱,还在做实事。我支持继续由他负责技术决策。”
投票结果出来时,夕阳正透过落地窗斜照进来。
反对萧时宴参与决策的议案,赞成票仅占 12%,远低于通过所需的三分之二。刘淑琴攥紧的拳头在桌下微微颤抖,看着萧时宴被几位女股东围住请教问题,突然明白自己输的不是数据,是对这片湿地的理解 —— 有些价值,从来不在报表上。
散会后,苏清沅站在走廊看着萧时宴的背影。
他正耐心解答小股东的疑问。
远处的湿地在暮色里泛着金光,光伏板的影子与芦苇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共生共荣的画。
“祖父说过,” 苏清沅轻声对自己说,“能经得住股东质疑的项目,才是真正扎得深的项目。” 而那些暗流涌动的考验,不过是让根基更牢固的风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