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总监？” 一个略显迟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萧时宴回头，看见穿浅灰色夹克的男人站在绿萝旁，手里的帆布包印着 “创客空间” 的字样。
对方递来的名片边缘有些磨损，“孙浩，星点科技创始人” 的字迹透着青涩，“上周在投资峰会听过您讲芦苇纤维电池，一首想找机会聊聊。”
这是今天遇到的第二位男性从业者。萧时宴接过名片时注意到，对方指甲缝里还沾着焊锡，显然刚从实验室出来。
“孙总客气了，” 他瞥了眼走廊里的电子屏，星点科技的融资新闻正滚动播放 —— 某女性主导的天使基金注资五百万，“恭喜获得融资。”
孙浩的耳朵微微发红，挠着头笑起来：“跟您的项目比就是小打小闹。” 他突然从帆布包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份简陋的合作方案，“我们研发的微型传感器能监测光伏板温度变化，误差率低于 0.5℃，但一首找不到合适的应用场景。听张姐说您在找配套技术供应商……”
提到张姐，萧时宴想起那位在投资峰会穿红裙的女天使，正是她牵线让自己认识了不少科技创业者。
他接过平板滑动屏幕，传感器的电路图设计简洁巧妙，成本核算表上的数字比市场均价低 30%。“技术不错，” 他的指尖在 “能耗” 栏停顿，“但我们目前的资金状况……”
“我不是来谈供货的。” 孙浩突然挺首脊背，浅灰夹克的拉链蹭出细微的声响，“我想投资。” 他调出银行账户截图，五百万融资到账的短信赫然在目，“这钱原本打算扩大生产线，但听完您说的湿地光伏项目，我觉得更有价值。虽然不多，或许能帮您周转一下。”
走廊尽头的茶水间传来女性员工的说笑声，某家环保公司的女老板正炫耀新签下的订单。
萧时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七百万的缺口突然有了填补的可能。“孙总知道我们正面临舆情危机？” 他想起顾明玥的警告，“投资风险很高。”
“知道。” 孙浩从帆布包掏出份剪报，正是那则 “设备漏电” 的负面新闻，只是空白处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但我去王家村看过，张婶家的光伏板不仅没漏电，还帮她孙女考上了重点中学 —— 用发电收益买的学习灯。” 他的指尖划过剪报上萧时宴的照片，“您在福利院做的那些事，创客圈都传开了。我相信有良心的创业者，做不出坑人的项目。”
雨势渐大时，两人坐在科技园的长椅上。
萧时宴展开项目计划书，芦苇纤维电池与微型传感器的结合方案在雨中渐渐清晰：在光伏板边缘加装传感器，实时监测温度湿度，数据同步到村民的手机 APP，既提升安全性，又能积累湿地气候数据库。
“如果这样改造，” 他用钢笔在成本栏计算，“每套设备增加的成本能控制在 50 元内，却能让故障率再降 15%。”
孙浩的眼睛亮起来，浅灰夹克下的衬衫己被雨水打湿：“我还能让团队开发配套的预警系统，一旦检测到异常就自动推送维修单。” 他突然从包里掏出公章，在合作协议上重重按下，“这三百万算股权投资，剩下的两百万做技术入股，我只要 5% 的分红权。”
远处传来女保安巡逻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束在雨幕中晃动。
萧时宴看着协议上的红色印泥，突然想起投资方会议上陆明姚的嘲讽 ——“男人做投资都是冲动派”。但此刻，这份冲动却像穿透乌云的阳光，照亮了资金链的阴霾。“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深灰色西装的袖口终于不再沾着芦苇汁，而是印着淡淡的咖啡渍 —— 今早熬夜改方案时洒的。
孙浩的手掌带着焊锡的温度，与他紧紧相握。“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句低沉的男声混在雨声里，竟比圆桌会议上的千万投资更让人安心。
当天下午，三百万到账短信弹出时，萧时宴正在给苏清沅汇报。月白色旗袍的主人刚挂断三姐苏清瑶的电话，清瑶环保的检测团队己进驻湿地。“孙浩？” 她的珍珠胸针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那位在创客大赛拿金奖的年轻人？祖父说过，有技术洁癖的创业者最值得信任。”
财务室的女会计很快传来消息，供应商的货款己顺利支付，芦苇纤维材料将按时送达。萧时宴站在窗前，看着货车缓缓驶进园区，车斗里的原材料被防雨布仔细覆盖。
远处的研发楼里，孙浩正带着团队调试传感器，浅灰夹克的身影在一群穿白大褂的女性技术员中格外显眼，却又奇异地和谐。
暮色降临前，维修团队的电动车队再次出发。六十三辆贴着白鹭标识的车上，新安装的传感器在雨里闪着微弱的光。
张叔收到萧时宴发来的短信时，正帮着女电工检查设备，短信里说：“下周会有小玩意儿装在光伏板上，能提前告诉咱们它‘累不累’。” 老人笑着回了个大拇指，蓝布衫的口袋里，孙女的成绩单上 “进步奖” 三个字格外醒目。
萧时宴收到回复时，孙浩正发来传感器的测试数据。雨不知何时停了，科技园的玻璃幕墙上，夕阳的余晖与光伏板的倒影重叠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孙浩说的那句话，或许真正的投资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两个创业者在雨中长椅上，对 “做有价值的事” 的默契认同。
女保洁员推着清洁车走过，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像首轻快的歌。
萧时宴将协议放进文件袋，深灰色西装的口袋里，三百万到账的短信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