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瑶的冷笑像淬了冰的刀片,刮过正厅里凝滞的空气。
“没有清沅在董事会拍桌子,你以为城南那块地能落到你手里?” 她的高跟鞋尖点向萧时宴的鞋头,鞋跟镶嵌的水钻反射出尖锐的光,“别以为搞定几个老头老太太就叫本事,有能耐去跟华尔街的资本谈谈!”
萧时宴的指尖在青禾科技的 logo 上轻轻按压,布料下的纹路像片沉默的湿地。
他想起上周苏明哲在饭桌上炫耀的 “对冲基金收益”,那些跳动的数字背后,是无数像城南社区王奶奶这样的普通人看不懂的风险游戏。
“苏小姐可能混淆了‘资本’和‘本事’。”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校准后的传感器,每个字都带着精准的重量,“华尔街的数字再漂亮,也孵不出湿地里的白鹭雏鸟。”
他俯身翻开监测报告的某页,泛黄的纸面上粘着根羽毛 —— 那是李阿姨去年捡到的,被萧时宴小心地夹在报告里,“这个项目能成,靠的是青禾的技术,周姐的经验,还有社区居民的支持,不是某个人的一句话。”
苏清沅的呼吸突然变得绵长。她月白色旗袍的领口微微起伏,像湿地水面被风吹起的涟漪。
昨天晚上,母亲还在电话里叹气:“清瑶就是不服输,总觉得你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关注。” 此刻看着萧时宴挺首的脊背,突然觉得那些关于 “门当户对” 的顾虑,都轻得像片芦苇絮。
“说得比唱得好听。” 苏清瑶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在漆黑的指甲油下若隐若现,“有本事把你那宝贝项目的财务报表拿出来,敢不敢让明哲哥审审?” 她瞥向坐在梨花木椅上的苏明哲,对方正用玉扳指漫不经心地敲击桌面,显然对这场闹剧乐见其成。
萧时宴的手在公文包上停顿半秒,己经抽出叠文件。纸张边缘的褶皱里还沾着湿地的泥土,封面用红笔写着 “城南项目收支明细”,右下角的签名龙飞凤舞,是张董亲笔写的 “同意执行”。
“审计报告在这里。” 他将文件推到苏明哲面前,纸张划过桌面的声响像把钥匙,打开了某种沉默的对峙,“不仅盈利达标,还申请到了国家生态补贴,这笔钱将用于扩建社区图书馆。” 他的目光扫过苏清瑶瞬间僵硬的嘴角,“这些,苏小姐在奢侈品柜台的业绩里,见过吗?”
苏明哲的玉扳指突然停在半空。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 “补贴审批章” 上反复,那红色的印记比任何财务报表都更有说服力 —— 在华尔街摸爬滚打的这些年,他比谁都清楚,能同时拿到商业利润和政府背书的项目,含金量有多高。
“明哲哥,你别听他胡吹!” 苏清瑶的声音陡然拔高,香槟色套装的垫肩塌下去块,像被戳破的气球,“这种小打小闹的收益,还不够我季度奖金的零头!” 她抓起份财经报纸,头版的苏氏集团 logo 旁边,印着她策划的 “奢侈品嘉年华” 广告,“看到没?这才是能撑得起苏家门面的业绩!”
萧时宴的目光在广告照片上停留片刻,那些穿着华服的模特身后,隐约能看到城南社区的旧楼屋顶。“苏小姐可能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嘉年华的场地租金,用的正是城南项目的收益。” 他顿了顿,指尖在报纸边缘的褶皱上轻轻划过,“说起来,还要多谢苏小姐帮我们盘活资金。”
正厅里爆发出苏清越压抑的笑声。她酒红色丝绒旗袍的开衩处露出纤细的脚踝,银链上的金属羽毛晃得更欢了:“三姐,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她用银签挑起颗杨梅,精准地投进萧时宴面前的骨瓷碟里,“萧总监,我支持你,等生态教育基地建成,我来开艺术 workshop。”
苏清瑶的脸涨得比苏明远的领章还红。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青瓷赏瓶,就要往地上砸,却被苏清沅死死按住手腕。
月白色旗袍的盘扣硌进苏清瑶的肉里,留下串青白的印子,像串无声的警告。
“姐!你闹够了没有!” 苏清沅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萧时宴第一次见她失态,月白色的旗袍被泪水洇出深色的斑块,“时宴是不是有本事,董事会的决议比你的嘴有说服力!” 她从手包里掏出份文件,摔在苏清瑶面前,“你自己看!张董己经提议,让时宴负责苏氏的生态板块,下个月生效!”
文件上的公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苏清瑶的指尖在 “萧时宴” 三个字上颤抖,指甲几乎要划破纸面。她想起去年自己申请拓展欧洲市场时,董事会用了整整三个月才批复,而这个男人,只用了半年,就从个无名小卒,爬到了能与她分庭抗礼的位置。
“靠女人上位的东西!” 她的嘶吼撞在梁上的宫灯上,流苏上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金砖地面上像串破碎的算盘,“我不会承认的!祖父,您快说句话啊!”
苏老先生的拐杖在地面轻轻点了点,翡翠杖头的裂纹在光线下像条蜿蜒的河。“清瑶,” 他的声音比湿地的暮色还沉,“去财务部把去年的市场预算报表拿来,让时宴看看。”
苏清瑶的脚步踉跄着,像被抽走了骨头。
苏清越突然凑近萧时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三姐当年为了争市场总监的位置,把我设计的品牌 logo 改成了她的名字。” 她漆黑的指甲在画布上的白鹭翅膀上轻轻划着,“她不是恨你,是恨自己永远拿不到想要的。”
萧时宴的目光落在苏清越补画的三根尾羽上,颜料还没干透,在光线下泛着的光泽。
他想起福利院的老院长说过,人的心就像块画布,有些人总想着涂满别人的颜色,却忘了自己原本的底色。
“时宴,对不起。” 苏清沅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颤抖,泪水落在监测报告上,晕开小小的墨痕,“我没想到……”
“没关系。” 萧时宴替她合上报告,遮住那些晕开的墨痕,“有些话,迟早要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