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星集团的法务总监攥着协议的手指泛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盯着萧时宴胸前的钢笔 —— 那支笔刚才在补充协议上签下的名字，几乎要划破纸张。
“萧助理倒是好手段。” 她突然笑出声，声音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铁皮，“只是不知道，这份协议能不能经得起推敲？”
萧时宴将协议对折两次，深灰色西装的内侧口袋刚好能容纳这份文件。“法务总监的职责是审核条款，” 他的指尖在口袋外轻轻按压，确保纸张没有折皱，“不是质疑对手的能力。”
投影仪的蓝光还在幕布上闪烁，映得法务总监的脸忽明忽暗。
她突然调出份无关的文件，标题在光线下刺得人眼睛疼 ——《苏氏集团五年前安全事故调查报告》。“听说萧助理是从基层做起的？” 她的指尖在 “死亡两人” 的字样上重重一点，“这种级别的事故，按规定……”
“这份报告我看过。” 萧时宴打断她的话，调出事故后续处理文件，红章覆盖了原有的结论，“责任方己经赔偿，相关人员也受到了处分。” 他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时钟，银色指针指向下午两点半，“如果启星的代表们没有其他关于项目的问题，我们该讨论技术交接的细节了。”
法务总监的脸色像被泼了墨的宣纸，她没料到对方连五年前的旧账都有所准备。坐在旁边的技术总监突然咳嗽两声，推过来一份设备清单，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过的沙画：“这些型号的传感器必须进口，国内的产品精度不够。”
萧时宴的指尖在 “德国某品牌” 的字样上停顿。上周周敏刚送来的市场调研报告显示，这家厂商的传感器故障率比国产的高 30%，价格却贵两倍。“我们的合作协议里写得很清楚，” 他翻开协议第 17 页，荧光笔标出的条款在光线下泛着亮黄，“优先使用符合国家标准的国产设备，特殊情况需双方协商。”
“这就是特殊情况！” 技术总监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溅在清单上，“我们的 AI 系统只认这个牌子的传感器，换了型号出问题，谁负责？”
“我负责。” 萧时宴调出测试报告，国内某品牌的传感器参数与协议要求的误差值控制在 0.1% 以内，第三方检测机构的红章在纸页上格外醒目，“上周刚做的兼容性测试，数据显示完全适配。如果贵方不放心，我们可以现场演示。”
会议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像暴雨前的闷热。启星的代表们交换着眼神，有人悄悄按亮手机屏幕，显然在给场外的顾明玥发消息。
萧时宴注意到，技术总监的手机屏保是辆骚包的红色跑车，车牌号恰好是李董儿子的座驾 —— 看来这位技术负责人，也和李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场演示就不必了。” 法务总监突然插话，语气里的傲慢像未熄灭的余烬，“我们更关心项目的验收标准。比如……” 她拖长了语调，调出份冗长的条款，“智慧园区的人脸识别系统，必须达到 100% 的准确率。”
钢笔在萧时宴指间转了个圈，笔尖精准地落在 “行业平均准确率 98.7%” 的行业报告上。“顾总应该告诉过你们，”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深潭，“生物识别技术受光线、角度等因素影响，100% 准确率在现有技术条件下不可能实现。我们可以约定 99% 的阈值，超出误差范围的部分，由双方共同承担责任。”
“不可能！” 技术总监猛地拍桌子，咖啡杯里的褐色液体溅在验收标准上，像块丑陋的污渍，“达不到 100%，就是技术不合格！我们启星的招牌……”
“招牌不是靠刁难合作伙伴擦亮的。” 苏清沅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她刚才一首在翻阅技术手册，酒红色的西装袖口沾着点墨水，像朵不小心绽开的花，“我记得启星给城西园区做的系统，准确率也只有 97.3%。”
技术总监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像被掐住喉咙的鸭子，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法务总监的手指在桌下神经质地抽搐，她知道这场刁难己经变成了笑话，可李董的电话还在口袋里震动，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
“既然谈不拢验收标准，” 她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尖叫，“我们要求增加补充协议，苏氏必须缴纳三千万的保证金，项目失败则全额没收。”
萧时宴看着对方推过来的协议，纸张边缘还沾着咖啡渍。他的指尖在 “保证金” 三个字上轻轻敲击，目光与苏清沅短暂交汇。她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里藏着某种默契 —— 这是他们昨晚约定的信号，代表 “可以反击”。
“保证金可以加。” 萧时宴的声音里突然带了笑意，调出另一份协议，“但启星也需要缴纳同等金额的技术履约金，若因技术问题导致项目延期，按日扣除千分之一。”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 “延期超过三十天，苏氏有权终止合作并要求赔偿” 的条款上，“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法务总监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痛的猫。三千万对现金流紧张的启星来说，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抓起协议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纸张边缘的咖啡渍蹭在昂贵的西装裤上，留下块丑陋的印记。
“我需要请示顾总。” 她转身时撞到门把的闷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走廊里很快传来压低的争吵声，夹杂着 “疯了”“不可能” 之类的字眼。
萧时宴看着她踉跄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对方西装口袋露出半截机票 —— 目的地是瑞士，日期就在三天后。“看来她们早就准备跑路了。” 他低声对苏清沅说，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敲击，给周敏发去消息：“查启星集团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重点关注海外账户。”
苏清沅的指尖在技术手册上圈出某个参数，声音压得像耳语：“李董在瑞士有个私人银行账户，去年被外媒曝光过。”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们想转移资产。”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法务总监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像条垂死的蛇。“顾总同意加履约金，”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但金额必须降到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 萧时宴的指尖在计算器上跳跃，数字在屏幕上闪烁出冷静的光，“这是我们的底线。”
法务总监和技术总监低声争执了几句，后者掏出手机快速打着字，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眼底一片贪婪。最终法务总监妥协似的点了点头，抓起钢笔的动作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