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礼服风波

2025-08-23 4493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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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绒摩擦皮肤的触感像细密的网,萧时宴站在落地镜前,第三次试图调整腰间的束带。

酒红色的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天鹅绒般的光泽,每一根丝线都来自意大利古老的纺织工坊,据说要六位工匠耗时整整七十二小时才能织出足够制作一件西装的布料。

“还是觉得紧?” 苏清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身上还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

目光落在他腰间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 定制礼服的腰线本应贴合身形,此刻却在萧时宴的动作下泛起明显的褶皱。

萧时宴转过身,扯了扯紧绷的袖口。真丝衬里摩擦着手腕内侧的皮肤,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束缚感,让他想起被保镖按在地上的那个清晨,骨骼摩擦的钝痛与此刻的憋闷奇妙地重合。

“可能是我不习惯这种款式。”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她争执。

“哪里不舒服?” 苏清沅走上前,冰凉的指尖隔着面料按压他的腰侧,“这里?还是肩膀?” 她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指腹碾过第三根肋骨的位置时,萧时宴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

“不用麻烦了。” 他后退半步避开她的触碰,电子手环在脚踝上轻轻震动,“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只是个酒会。”

苏清沅的手僵在半空,雪茄的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成模糊的屏障。

她看着萧时宴紧抿的唇角,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卫星电话,按下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陡然转冷:“让纪梵希亚太区总监现在给我回电,立刻。”

萧时宴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没必要这样。” 他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想过会惊动品牌高层。

那件礼服的价格足够普通家庭十年的生活费,重新定制意味着巨大的浪费,更意味着他与苏清沅之间本就扭曲的关系,又多了一道难以厘清的牵绊。

“我说过,别给我丢人。” 苏清沅挂断电话,将雪茄按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穿不合身的礼服出席酒会,只会让人觉得我苏清沅连自己的丈夫都亏待。”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不是为你,是为了苏家的脸面。”

话音未落,卫星电话就急促地响起。苏清沅接起电话,用流利的法语与对方交谈,偶尔夹杂几个精准的尺寸术语。

萧时宴站在一旁,看着她握着电话的手指在茶几上快速敲击,那些随意报出的数字正是他刚才下意识躲闪时泄露的舒适维度。

“明早七点,我要看到新的礼服出现在别墅门口。” 苏清沅挂断电话时,墙上的古董摆钟刚敲过十下,“他们会派首席裁缝连夜飞过来,现在去楼下量尺寸。”

萧时宴没有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能想象到此刻巴黎工坊里灯火通明的景象 —— 年迈的裁缝戴着老花镜调整布料,年轻的学徒手忙脚乱地准备针线,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引擎轰鸣。

这一切的喧嚣,都源于他一句无心的抱怨。

“我不去。”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苏清沅,你能不能别总这样?用你的权势碾压别人,有意思吗?”

“不然呢?” 苏清沅挑眉,走到他面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让你穿着不合身的礼服去被陆家千金嘲笑?还是让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她的指甲轻轻刮过他的下颌线,“在这个世界,权势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式。你可以不喜欢,但你必须接受。”

电子手环突然发出持续的震动,比上次更强烈的电流窜过西肢百骸。

萧时宴疼得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却被苏清沅死死攥住手腕。

她的掌心滚烫,与他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别逼我用更难看的方式。” 苏清沅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危险的警告,“量完尺寸,你可以回房休息。否则,今晚你就站在这里反省。”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显然是品牌方的人到了。

萧时宴看着苏清沅眼底不容置喙的决绝,最终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反抗需要代价,而他目前的筹码还不足以支撑这场消耗战。

首席裁缝是位白发苍苍的法国老太太,戴着金丝眼镜,手指却稳得惊人。她跪在地毯上,用象牙白的软尺仔细丈量萧时宴的每一寸尺寸,动作虔诚得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助理们则围在一旁,用平板电脑记录着精确到毫米的数据,偶尔交换一个惊叹的眼神 —— 显然很少有人能让苏清沅如此兴师动众。

“肩宽加零点五厘米,腰围放宽一厘米,袖长缩短零点三厘米。” 老太太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汇报,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萧先生的骨架属于偏窄的类型,但肌肉密度很高,需要在腋下和腰部做特殊处理,保证活动自如的同时不影响整体线条。”

苏清沅坐在沙发上,指尖轻点着扶手,目光始终落在萧时宴身上。

当裁缝的软尺绕过他的胸口时,她突然开口:“这里再放宽零点二厘米,他习惯深呼吸。”

萧时宴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确实有焦虑时深呼吸的习惯,尤其是在被她囚禁的这些日子里,这个细微的动作连自己都快忘了,却被苏清沅看在眼里。

量完尺寸时,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

老太太带着助理们匆匆离开,私人飞机的引擎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萧时宴回到房间,将那件酒红色的丝绒西装扔在沙发上,像丢弃某种烫人的枷锁。

脚踝上的电子手环还在微微发烫,是刚才持续电击留下的余温。

他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喷头,冰冷的水流浇在身上,试图浇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苏清沅的关心总是带着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像用黄金打造的镣铐,精致华美,却依旧是剥夺自由的工具。她可以为了他一句话让整个品牌方连夜赶工,也可以为了他一个眼神就将无辜的张姐逼入绝境。

这种极端的爱,比纯粹的恨意更让他无所适从。

第二天清晨七点整,别墅的门铃准时响起。

萧时宴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穿着制服的保镖从劳斯莱斯后备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银白色的防尘袋,袋口的品牌 logo 在朝阳下闪着冷光。

“萧先生,新礼服送到了。” 林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惯有的恭敬。

萧时宴没有回应,转身走进房间。

他知道那件新礼服一定完美贴合他的身形,法国工匠会用最顶级的技艺消除所有束缚感,甚至可能在衬里缝上安神的薰衣草香包。

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 这件衣服的每一根丝线,都浸透着他不想要的 “恩情”。

早餐时,苏清沅将新礼服的防尘袋放在餐桌中央,像展示某种战利品:“试试?据说首席裁缝特意在袖口加了暗褶设计,抬臂时不会有紧绷感。”

萧时宴低头喝着粥,假装没听见。米粥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了心口的冰凉。

“怎么?不喜欢?” 苏清沅挑眉,指尖在防尘袋上轻轻划过,“还是觉得欠我的太多,心里不舒服?”

萧时宴猛地抬起头,撞进她了然的目光里。这个女人总能轻易看穿他的心思,像玩弄猎物般将他的窘迫暴露在阳光下。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放下汤匙,声音冷得像冰,“这件衣服,还有上次的衬衫,所有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记着。等我离开的时候,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离开?” 苏清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出声来,“萧时宴,你觉得你还能离开吗?”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餐桌边缘,将他困在双臂之间,“从你穿上第一件我为你准备的衣服开始,你就欠了我一辈子还不清的债。”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头,带着淡淡的雪松香:“别想着还清,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用你的余生来还。”

萧时宴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他看着苏清沅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带着冰冷算计的凤眸里,此刻竟翻涌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疯子。” 他低声骂道,却没有力气推开她。

苏清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或许吧。” 她首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下午的茶会,穿这件新礼服。别再让我失望。”

她转身离开餐厅,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萧时宴看着桌上那个银白色的防尘袋,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他想起穿越前,自己穿着几十块钱的 T 恤在夜市吃烤串,那时的衣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却比身上这件价值六位数的定制礼服更让他安心。

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的,干净,自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萧先生,要试试吗?” 林嫂小心翼翼地问,显然是怕两人的争执影响到自己。

萧时宴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反抗只会招致更严密的控制,就像这件礼服,无论他喜不喜欢,最终都要穿在身上。

新礼服果然完美得无可挑剔。丝绒面料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垂落,腋下的暗褶设计让抬手变得无比轻松,甚至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法国工匠在细节处的用心,让这件衣服成为了艺术品。

萧时宴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被精心包装的自己。酒红色的丝绒衬得他肤色如玉,恰到好处的剪裁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连眼神里的疏离都被解读成了矜贵的冷漠。

如果忽略脚踝上那圈突兀的电子手环,他看起来就像真正的豪门贵婿,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华美的礼服下,藏着一颗怎样渴望自由的心。

那些用权势换来的精致,那些用金钱堆砌的舒适,只会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 —— 他与苏清沅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和地位,更是无法调和的价值观。

下午的茶会如期而至。当萧时宴穿着新礼服出现在宾客面前时,果然引来一片惊叹。陆家千金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那些曾经嘲笑过苏清沅 “捡了个普通人” 的太太们,此刻都换上了谄媚的笑容。

“苏总真是好眼光,这件礼服太衬萧先生了。” 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端着茶杯走过来,语气里的羡慕毫不掩饰,“听说还是连夜赶制的?这份心意真是……”

苏清沅淡淡一笑,伸手挽住萧时宴的胳膊,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我的人,自然要配最好的。”

萧时宴的身体瞬间僵硬,指尖却在袖口里悄悄攥紧。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能听到贵妇们低声的议论,能闻到苏清沅身上熟悉的雪松香。

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而那件完美的礼服,就是这张网最华丽的丝线。

他知道,自己欠苏清沅的,又多了一笔。

这笔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迟早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他绝不会因此就放弃逃离。

萧时宴抬起头,迎上苏清沅带着笑意的目光,眼底却掠过一丝坚定。欠她的,他会还。但用自由来还,绝不可能。

茶会的音乐悠扬响起,宾客们觥筹交错,笑语晏晏。萧时宴站在苏清沅身边,穿着那件完美的礼服,像一尊精致的雕像。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层华美的外壳下,一颗寻找自由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而这场看似平静的茶会,不过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