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的内部邮件截图，你看了吗？” 萧时宴将平板推到苏清沅面前，屏幕上郭经理的名字被标了红，备注着 “本地市场业绩不达标，限期整改”。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极了何氏此刻摇摇欲坠的市场版图。
苏清沅刚审核完新一批红泥组件的质检报告，闻言指尖在 “合格率 100%” 的印章上顿了顿，眉梢微挑：“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何总刚在董事会发了火，说要拿本地市场的负责人开刀。以郭经理的性子，怕是要做些出格的事。” 她想起上周在行业峰会上见到的郭经理，酒红色套裙的裙摆沾着咖啡渍，眼底的焦虑藏都藏不住，与半年前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判若两人。
萧时宴着平板边缘，突然想起王主管今早汇报时的神情。这位在采购部待了十年的老员工，说起郭经理昨晚约他 “喝茶” 时，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衬衫下摆：“她说…… 知道我儿子在国外留学，正好认识何氏欧洲分部的人，能帮忙申请奖学金。”
“这是打感情牌，还是敲警钟？” 苏清沅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冲刷的红泥广告牌，Pro 版组件的全息投影在雨幕里闪着微光，“王主管的儿子确实在慕尼黑读光伏专业，何氏在欧洲的关系网，他多少有些忌惮。”
萧时宴从抽屉里拿出个火柴盒大小的设备，金属外壳上还沾着细密的灰尘：“这是方律师准备的录音笔，昨晚己经交给王主管了。” 他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轻微的电流声，“郭经理约了今晚七点，在老城区的茶馆见面，说要‘聊点能让双方都省力的事’。”
苏清沅接过录音笔，指尖触到冰凉的外壳，突然想起三年前萧时宴刚进公司时，被马副总刁难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明明攥着红泥技术的核心专利，却因为不懂办公室政治，差点被抢走研究成果。而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不仅摆着专利证书，还多了本《商业谈判心理学》，书脊都被翻得起了毛。
“让王主管稳住她。” 苏清沅将录音笔放回抽屉，从文件夹里抽出份文件，上面是红泥配方的加密版本，“该装的犹豫要装，该提的条件要提，但核心数据一个字都不能露。” 她在文件末尾添了行字，“可提供基础原料配比，掺杂三个无效参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傍晚七点，老城区的茶馆飘着茉莉花茶的清香。郭经理坐在包厢最内侧的位置，面前的青瓷杯己经续了三次水，茶渍在杯底晕开朵褐色的花。看见王主管推门进来，她立刻堆起笑，将一个烫金信封推过去：“这点心意，给孩子买点参考书。” 信封厚度惊人，隔着桌布都能摸到里面整齐的钞票边缘。
王主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在信封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收进了公文包：“郭经理有话不妨首说，都是老熟人，没必要绕弯子。” 他的指尖在桌下轻轻按了下录音笔，设备的红灯透过布料闪了下微弱的光。
“爽快！” 郭经理突然凑近，包厢里的香薰味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要红泥 Pro 版的核心配方，不是那种对外公开的参数，是你们实验室真正在用的晶体排列数据。” 她从包里拿出份合同，“只要你能弄到，何氏欧洲分部的奖学金协议马上签，再给你这个数。” 她伸出五根手指，指甲上的酒红色甲油掉了块皮，露出底下斑驳的白色。
王主管的眉头皱成个川字，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郭经理这是逼我犯错误啊…… 那配方存在加密服务器里，要三个部门的密钥才能打开。” 他顿了顿，看着郭经理眼里的急切，慢悠悠地补充，“不过…… 我倒是能拿到基础原料的配比，就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有用！当然有用！” 郭经理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压低，“基础配比就行，我们的技术部能逆向推导。” 她抓起笔在合同上签字，笔尖划破纸张都没察觉，“今晚十点，我在公司楼下等你，一手交资料，一手……”
“一手交奖学金协议，还要加上何氏华东区的代理权。” 王主管打断她，突然站起身整理西装，“我儿子的专业排名进了前 5%，值得更好的条件。” 他转身时，公文包的拉链故意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回到公司时，雨己经停了。王主管把录音笔和信封交给萧时宴，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好像起疑心了，最后问我晶体结构里是不是掺了石英砂，我说…… 说要再想想。”
萧时宴打开信封，里面是十沓崭新的钞票，每一张都印着最新的防伪标记。“做得很好。” 他将钞票放进证物袋，推过去一份文件，“这是给她的‘基础配比’，你十点准时送过去，记得要全程开着录音。” 文件上的参数看似合理，却在三个关键节点做了手脚，按照这个配方生产的组件，在高温下会自动短路。
苏清沅看着窗外渐次亮起的路灯，突然轻笑出声：“郭经理怕是要彻夜难眠了。拿到这份假配方，她既要应付何总的催逼，又要防着技术部看出破绽，两头煎熬。” 她转头看向萧时宴，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标注录音里的关键信息，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其实她本可以不用走这步棋。” 萧时宴保存好文件，屏幕上弹出王主管发来的消息：“己出发。” 他想起郭经理刚入行时的样子，在行业论坛上怯生生地请教红泥技术的应用前景，眼里的光比现在的酒红色甲油要亮得多，“上周张副总还说，想请她来苏氏做渠道管理，毕竟她对乡镇市场很熟。”
苏清沅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拂过他鬓角的碎发，那里还沾着点红泥粉末。“路是自己选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像这红泥，选对了土壤能发电，选错了地方，只会变成一滩烂泥。”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萧时宴的电脑屏幕上，王主管的定位停在了何氏大厦楼下。远处的夜空炸开一朵烟花，是某商场的周年庆活动，绚烂的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录音开始了。” 萧时宴低声说，耳机里传来郭经理急促的声音：“快把资料给我，技术部的人己经在实验室等着了……”
“这背水一战，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苏清沅的声音混着烟花的轰鸣，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萧时宴的心湖里漾开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