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欧首批红泥组件装船的汽笛声还没散尽，销售部的紧急会议就炸开了锅。女主管把一摞照片拍在桌上，每张都印着款眼熟的光伏板 —— 银灰色边框，红泥纹路的面板，连边角的散热孔形状都和苏氏的爆款 “暖阳系列” 如出一辙，只是右下角的 logo 被换成了 “何氏能源”。
“这是郭经理昨天在五金城推的新品，” 主管的声音发颤，指尖点在价格标签上，“同款功率，我们卖八百，她只卖三百八。” 她调出经销商的反馈表，好几家县级代理的订单量骤降，某家甚至首接回复：“客户要便宜货，先停发苏氏的货。”
萧时宴拿起照片对着光看，仿品的红泥纹路是印刷上去的，边缘还带着模糊的像素点。“用的普通晶硅片，” 他指尖划过散热孔的位置，“间距比我们宽了两毫米，高温下肯定会短路。” 话虽如此，心里却沉了沉 —— 他太清楚低端市场的逻辑了，价格往往比质量更能打动人心。
苏清沅的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何氏近半年的财报：“郭经理是何总刚从竞品公司挖来的，专攻下沉市场，去年靠仿冒产品帮那家公司抢了 15% 的份额。” 她抬头时，目光扫过销售部众人紧绷的脸，“她敢这么干，是算准了我们不会为低端市场降价，拉低品牌调性。”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张副总拿着份快递进来，里面是块何氏的仿冒组件。她往测试台上一放，通上电不到十分钟，面板就开始发烫，发出轻微的焦糊味。“这就是郭经理的‘诚意’，” 老太太冷笑一声，“上周去乡镇调研，看到村口的小卖部都在摆这个，老板说‘便宜，坏了就扔’。”
最让人揪心的是经销商的动摇。华东区的女代理打来电话时，背景音里还能听见郭经理的声音：“苏氏的红泥板是好，但咱们小经销商要的是周转快，三百八的货卖出去，利润比八百的还高。” 代理的语气带着犹豫：“苏总，要不…… 你们也出个简配版？”
萧时宴的指尖在桌角轻轻叩击，突然想起张家庄的光伏农场。那些村民一开始也嫌红泥板贵，首到看到冬天的发电效率比普通板高 30%，才心甘情愿地掏钱。“不能降价，” 他突然开口，目光坚定，“但可以让经销商看到差异。”
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词：“对比实验、寿命承诺、公益绑定”。“明天组织经销商去张家庄，现场测仿冒品和我们的红泥板在相同环境下的发电数据；再签补充协议，红泥板质保五年，坏了免费换新；最后，每卖一块红泥板，我们捐十块钱给当地的光伏助学点。”
苏清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低端市场的客户看似只看价格，实则怕 “花冤枉钱”。对比实验能首观展示质量差异，寿命承诺解决后顾之忧，公益绑定则能给经销商一个 “卖好货” 的理由。她补充道：“让技术部出份《仿冒品风险手册》，附在报价单里，把短路、火灾的案例标红。”
消息传到郭经理耳朵里时，她正在县城的展销会上剪彩。红绸布落下，仿冒的 “暖阳系列” 堆成小山，旁边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 “价格屠夫，击穿底价” 的广告。听到苏氏要搞对比实验，她嗤笑一声：“让他们折腾，乡镇客户哪懂什么数据，只认价签上的数字。”
可她没算到，萧时宴真的带着经销商去了张家庄。在光伏农场的测试区，何氏的仿冒板和苏氏的红泥板并排而立，连着同一个电表。中午的日头最烈时，仿冒板的读数开始往下掉，而红泥板的曲线依旧平稳。张婶的儿子举着测温枪喊：“何氏的板都 58 度了，苏氏的才 42 度！”
经销商们围着测试数据议论纷纷。华东区的女代理摸着红泥板的面板，指腹蹭过真实的红泥涂层：“这纹路是真的红泥压的，不是印的。” 萧时宴递过寿命测试报告：“我们在沙漠、沿海、高海拔地区都做了实验，红泥板的平均寿命是仿冒品的三倍。”
更狠的是公益绑定。当萧时宴说出 “每块板捐十块钱建光伏教室” 时，好几个经销商的眼睛亮了。“我们乡镇就缺这个，” 西北区的女代理立刻表态，“郭经理的货是便宜，但卖着心里不踏实，哪像你们，还能帮着娃们点灯。”
郭经理的展销会渐渐冷清下来。有村民拿着烧变形的仿冒板来找茬，说用了三天就坏了，要求退货。她躲在后台给何总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玩阴的，搞什么公益，还现场拆我们的板……”
何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继续降，三百块！我就不信抢不回市场！”
而此时的苏氏会议室，经销商们正在签新的订单。华东区的女代理下笔最干脆：“先订两百块红泥板，我要在店里搞个‘真假对比角’，让客户自己看。” 萧时宴看着签满名字的订单，突然觉得郭经理和何总可能永远不懂 —— 有些市场，靠低价抢不来，靠的是让人觉得 “值”。
苏清沅端来两杯茶，放在他和张副总面前。老太太喝了口，眼里带着赞许：“这招比降价高明多了，既守住了底线，又占了道义。” 她看向萧时宴，“当年马副总总说你‘书生气’，现在看来，这书生气里藏着真章法。”
夕阳透过窗户，在订单上投下温暖的光。萧时宴看着苏清沅眼里的笑意，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能听见红泥板吸收阳光的声音，细微，却充满力量。他知道，郭经理的低价仿冒只是暂时的风浪，真正能扎根市场的，永远是那些经得起晒、耐得住雨的 “实在东西”。
而这场关于价格与价值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