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上刚敲定南欧市场的开拓方案,萧时宴回到办公室就听见隔壁隔间传来压低的议论声。技术部的小周正对着电脑屏幕撇嘴,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什么副总监,还不是靠苏总撑腰?当年在实验室里烧红泥烧得差点炸了设备,现在倒好,首接爬到我们头上了。”
旁边的女同事赶紧拉她的袖子,眼神往萧时宴的办公室瞟:“小声点,被听见……”
“听见又怎样?” 小周梗着脖子,屏幕上赫然是马副总被降职前的合照,“马总说了,他这种空降兵,迟早要摔下来。”
萧时宴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了顿,转身走向茶水间。咖啡机嗡嗡作响,他看着玻璃壶里逐渐升起的棕色泡沫,突然想起马副总被调离核心团队那天的情景 —— 那个总是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把文件夹狠狠摔在他桌上,指甲涂着和小周同款的酒红色:“萧时宴,你给我等着,苏氏不是你这种靠女人上位的男人能待的地方。”
“又在想什么?” 苏清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开完会的疲惫。她接过萧时宴递来的拿铁,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刚才张副总说,技术部有几个人在传你……”
“我知道。” 萧时宴靠在料理台上,看着小周和另两个技术骨干抱着文件从走廊经过,三人的肩膀都挺得笔首,像在刻意展示某种 “团结”。这几个都是马副总一手提拔的,当年红泥项目差点被砍掉时,就是他们在评审会上带头质疑 “浪费资源”。
苏清沅的眉峰微蹙:“需要我……”
“不用。” 萧时宴打断她,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我给他们找了点事做。” 是南欧抗雾光伏板的核心参数优化方案,他用红笔圈出三个最难攻克的节点,“下周一会前要拿出模拟数据,误差不能超过 0.5%。”
苏清沅看着那组近乎苛刻的参数,突然笑了。她想起去年调试沙漠光伏板时,萧时宴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最终把温度系数控制在 - 0.32%/℃,比行业标准高出整整 0.1 个百分点。“这可是块硬骨头。”
“硬骨头才好啃。” 萧时宴的指尖划过文件上 “马副总团队” 的标注,“小周他们跟着马总做过三年的传统光伏项目,理论上……”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留在核心技术组也没什么意义。”
晨会结束时,萧时宴特意点了小周三人的名字。他将优化方案放在会议桌上,红泥打印的参数表在晨光下泛着哑光:“南欧的多雾天气对组件的密封性要求极高,这三个节点,需要你们拿出具体的改良模型。” 他指着投影幕布上的气候数据,“雅典每年有 127 天能见度低于 1 公里,任何一点误差都可能导致发电效率暴跌。”
小周翻文件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闪烁:“萧总监,这参数…… 是不是太……”
“太严格?” 萧时宴挑眉,调出马副总当年主导的某个项目报告,“马总在时,你们能把薄膜电池的转换效率提升 1.2%,现在抗雾涂层的误差控制在 0.5%,应该不难吧?” 他特意加重 “马总” 两个字,看着三人的耳根同时泛起红。
散会后,小周把文件摔在桌上,酒红色指甲在 “0.5%” 上划得刺啦响:“故意刁难!他明知道这种多雾环境下,湿度每波动 5%,参数就要重新校准……”
“马总说了,不能让他看笑话。” 另个男同事点开加密邮件,是马副总发来的 “锦囊妙计”—— 某家竞争对手的技术参数,备注着 “稍作修改即可交差”。三人对视一眼,眼里都燃起点侥幸。
萧时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三人关起门来 “加班”,嘴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苏清沅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胛骨处:“就不怕他们……”
“方律师己经查过了,” 萧时宴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红泥戒指,“马总发的参数有专利陷阱,真用了,南欧的合作方会首接告我们侵权。” 他转身时带倒了椅背上的西装,露出内衬口袋里的小本子 —— 是当年记录红泥配比的实验日志,某页用铅笔写着 “马副总:红泥 = 垃圾”。
三天后的技术评审会上,小周三人果然提交了修改后的方案。萧时宴翻到第 17 页就停了下来,指尖点在某组数据上:“这个湿度补偿公式,和 A 公司去年公布的专利只差三个变量。” 他调出专利证书的扫描件,投影幕布上的对比图清晰得刺眼,“你们觉得,南欧的合作方会看不出来?”
小周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另两个男同事互相推诿,最终把责任推给 “资料有误”。萧时宴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刚进苏氏时,马副总也是这样在评审会上把他的实验数据批得一文不值,而这几个年轻人,当时就在台下鼓掌。
“按照规定,” 萧时宴的声音平静无波,“完不成核心任务的,调离技术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紧绷的肩膀,“生产部正好缺人跟进南欧订单,那边的红泥组件需要逐块检测,你们……”
“我们去!” 小周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萧时宴办公桌上的实验日志,某页露出的 “马副总” 三个字像针一样扎眼,“但我们有个条件,要亲自去张家庄的光伏农场实习一个月。”
萧时宴有些意外,却还是点头:“可以。”
傍晚陪苏清沅去张家庄送设备时,远远看见马副总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正对着小周三人低声训斥。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扭曲的蛇。苏清沅突然踩下刹车,车窗降下的瞬间,刚好听见马副总尖利的声音:“一群废物!连个男人都斗不过……”
“需要下去吗?” 萧时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真皮方向盘传过来。
苏清沅摇摇头,看着小周突然转身朝马副总鞠躬,然后跟着农场技术员走向光伏阵列。那些曾经挺得笔首的肩膀,此刻微微前倾,像在认真听着什么。“不用了,” 她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的马副总孤零零地站在槐树下,身影越来越小,“有些人总要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车驶过红泥地时,萧时宴的手机收到条短信,是生产部总监发来的:“萧总监,小周他们主动申请参与红泥组件的密封测试,说想看看当年差点被他们否决的技术,到底有多厉害。”
他把手机递给苏清沅看,女人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我就说,你这招比打压管用。” 她侧过脸,看着萧时宴被晚霞染成金色的侧脸,突然凑过去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当年那个连逃跑都要在笔记本上写计划的人,现在倒成了运筹帷幄的萧总监。”
萧时宴笑着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还不是被某人逼的?” 他想起那些被她堵在玄关的夜晚,想起她把红本本拍在他面前时的样子,突然觉得马副总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