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宴指尖着桌角那枚小小的金属铭牌，上面新刻着 “新能源战略委员会副总监”—— 是今早保洁阿姨特意擦得锃亮的，反光里能看见自己略显紧张的倒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他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苏清沅穿着一身炭灰色西装走进来，发梢比平时更利落些，显然是精心打理过。她经过他身边时，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像在传递某种无声的鼓励。
“人到齐了，” 苏清沅在主位落座，将一份标着 “绝密” 的文件推到桌中央，封面印着何氏集团的 logo，“何总上周在欧洲签约了两家配件供应商，卡住了我们光伏逆变器的上游渠道。” 她的指尖点在文件某页，“市场部预测，下季度我们的出货量可能会下跌 15%。”
张副总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建议收缩欧洲业务，把重心放回东南亚。” 她调出近三年的区域利润表，红色折线在欧洲市场那栏明显向下倾斜，“何氏在那边经营了十年，硬碰硬我们占不到便宜。”
财务总监立刻附和：“库存压力己经很大了，要是再扩产……”
“收缩就是等死。” 萧时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他将自己的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是张动态热力图 —— 何氏的客户集中在北欧高纬度地区，而南欧的中小型农场几乎是空白。“他们的机型适合严寒，但在多雾的地中海气候区，转换效率比我们的红泥板低 8%。”
李总监推了推眼镜：“可我们的逆变器……”
“己经找到替代方案了。” 萧时宴点开一段视频，是他上周去土耳其考察的工厂，工人正在调试新下线的逆变器，“这家厂的技术参数和我们的要求完全匹配，价格还比何氏的供应商低 7%。”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希腊区域，“而且这里的农场主更在意发电成本，红泥板的维护费用比何氏低三成。”
张副总的眉头重新皱起：“开拓新市场至少需要半年准备期，这期间……”
“我们有现成的渠道。” 萧时宴调出与南欧某能源合作社的往来邮件，“他们上个月刚发函，说想引进抗雾型光伏板。”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圈出三个港口城市，“下月初就能把样品送过去，刚好赶上他们的春耕用电高峰。”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有人翻出南欧的气候数据比对，有人计算着新市场的投入产出比。萧时宴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这个 “以攻为守” 的方案风险不小，但看着何氏那份咄咄逼人的封锁计划，他想起三年前被苏清沅强行带回苏家时，自己也是这样背水一战才保住了红泥项目的雏形。
“我反对。” 采购部的王总监突然拍桌，“土耳其的工厂没有合作记录，质量怎么保证？万一出问题，整个季度的业绩都要打水漂！”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儿子还在何氏旗下的幼儿园上学，要是……”
苏清沅的目光冷了下来：“王总监，公私要分明。” 她转向萧时宴，眼神里带着询问，“你能确保供应链稳定？”
萧时宴点头，调出一份厚厚的资质报告：“方律师己经核查过，这家厂给德国某品牌做过代加工，质量体系通过了欧盟认证。” 他点开质检视频，“我还留了三个技术员在那边监工，每天发实时检测数据。”
投票开始时，萧时宴的指尖在 “同意” 按钮上悬停了两秒。张副总和王总监投了反对票，李总监犹豫片刻后选择弃权，其他五位成员里，有三位举起了手。苏清沅看着电子屏上 3:2 的结果，突然按下了自己面前的按钮 —— 同意。
“4:2 通过。”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萧总监负责新市场开拓，张副总协调国内生产，下周一给我详细的执行方案。”
散会后，萧时宴被李总监拦住。女研究员塞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抗雾涂层的改良配方，或许能帮上忙。” 她的脸颊微红，“刚才没敢投赞成票，是怕……”
“我明白。” 萧时宴接过文件，指尖碰到她的手，对方像触电般缩了回去，“谢谢你的配方。”
走廊里，苏清沅正靠在窗边等他。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刚才很险。” 她递给他一瓶冰水，“张副总其实是担心你太冒进。”
萧时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我知道。” 他想起张副总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笑了，“但何氏不会给我们慢慢犹豫的时间。”
苏清沅看着他被风吹乱的额发，伸手帮他理了理。指尖擦过他的眉骨时，两人都想起了第一次在会议室争吵的场景 —— 那时他拍着桌子说红泥技术有前途，她冷着脸说 “再闹就停掉你的实验室”。而现在，他们的指尖在空气中相触，都带着笃定的温度。
“晚上去看电影？” 苏清沅突然提议，“我订了《光伏先驱》的首映票。”
萧时宴的脚步顿了顿。他记得这部电影的原型，是位在沙漠里坚持了二十年的女科学家。“好啊，” 他握住她的手往电梯口走，“看完去吃张婶做的红泥蛋糕，庆祝我们的首次‘联合决策’成功。”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里，萧时宴看着自己映在轿厢壁上的影子，突然觉得那个写 “逃离计划” 的笔记本，早就该放进回收站了。有些战场，一旦站上了，就再也不想离开了。尤其是身边有个人，会在每次投票时，把信任的砝码悄悄放在你这边。
而南欧的阳光，正在地图上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