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张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林渊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己经盯着面前那杯红酒，走了至少三分钟的神。而对面的张岚，正用一种混合着好奇、探究和些许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没什么。”林渊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在想……工作上的事。”
“工作？”张岚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成性的洞察和了然，“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工作上的‘人’？比如，我们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总？”
“岚姐说笑了。”林渊滴水不漏地回答。
“是吗？”
张岚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又爱又气。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包裹着层层坚冰的谜团，让她忍不住想一点点地把他融化，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她今天己经用了浑身解数，从职场趣闻聊到人生哲学，可林渊始终像个最完美的“捧哏”，礼貌、得体，却又疏离得让人抓狂。
想到这里，她忽然玩心大起。
桌子底下，她那只穿着红色细高跟鞋的脚，悄悄地伸了过去，然后，用那尖尖的鞋跟，不轻不重地，狠狠踩了一下林渊的皮鞋！
“嘶——”
林渊猝不及防，只感觉脚面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差点没当场叫出声来。他猛地看向张岚，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错愕和不解。
张岚却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甚至还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那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干练精明的行政经理，倒像是个正在和男朋友撒娇的普通女孩。
看着她那生动、娇俏的模样，林渊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他承认，在这一刻，他确实有些心动。
再冰冷的兵王，也终究是个人。一个活色生香、风情万种的尤物，用这种带着点小野蛮、小霸道的方式，向你展露她最真实的一面时，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但，也仅仅是这一瞬间。
晚餐结束，张岚提议在附近的江边走走。
林渊没有拒绝。
晚风习习，两人并肩走在江边的步行道上。张岚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像个小女孩一样，叽叽喳喳地讲着她大学时的趣事。
她会“不经意”地，因为避让一个踩着滑板的小孩，而撞到林渊的胳膊上。
也会在走到一处台阶时，“不小心”崴一下脚，顺势扶住林渊的手臂。
每一次肢体接触，都让林渊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他心里暗道：不妙。
这个女人，是个高手。她的每一次靠近，都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刻意，又能不断地拉近两人之间的物理和心理距离。
林渊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他是个正常男人，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情感需求。在山谷里，面对纯净如水的阿水，他尚且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但现在，面对张岚这样一个主动、性感、又充满智慧的成性，他不敢保证，自己那道用仇恨筑起的心防，能坚持多久。
不行，绝对不行。
林渊心中警铃大作。
目前这个阶段，他还不能，也绝不可以和任何女生产生感情。
他的复仇之路，是地狱之路。任何情感，都只会成为他的软肋，和拖累别人的枷锁。
他必须尽快整理出计划，他需要尽快从“盛华集团”这条线上，找到突破口。他没时间，也没资格，在这里玩什么都市男女的暧昧游戏。
想到这里，林渊停下了脚步。
“岚姐，”他的声音，比晚风还要凉几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张岚也察觉到了他突然的疏远，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渊回到公司安排的那套豪华公寓。
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陷入了沉思。
他仔细地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
想要查出当年那群雇佣兵和他们背后的“方舟”组织，就必须从那批毒贩入手。
兄弟们牺牲的国家，在东南亚，名叫占城国 (Champa Kingdom)。
被他亲手斩首的毒枭，叫黑佛。
黑佛虽然死了，但他手下那个庞大的贩毒集团——“黑曼陀罗 (Black Datura)”，还在疯狂地运转。
当初伏击他们的敌人，无论是毒贩还是雇佣兵，都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说明，**“黑曼陀罗”**内部，必然有和龙国内鬼联系的渠道。
所以，他现在的第一步，就是找到“黑曼陀罗”在龙国，特别是在海都市的业务线索。
而他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盛华集团”那个可疑的海外账户。
但这种级别的商业犯罪，账目肯定做得天衣无缝。想从公开信息里查出问题，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潜入任何网络，无视所有防火墙，能从数据的坟墓里，把真相给挖出来的帮手。
林渊拿出那个一次性的手机，拨通了他唯一敢联系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睡意的、年轻的声音。
“键盘，是我。”
“渊哥！”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清醒，充满了惊喜。
“找个地方，我们见一面。老规矩。”林渊说道。
“明白！城西的‘扳手’网吧，3号包厢，我半小时后到！”
半小时后，城西，一家看起来破破烂烂、散发着泡面和二手烟味道的“扳手”网吧。
林渊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包厢里，见到了他的好兄弟，王子航，代号“键盘”。
王子航还是老样子，穿着一件印着“代码改变世界”的连帽卫衣，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
但林渊知道，在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个足以让任何国家网络安全中心都感到头疼的、世界顶级的黑客。
“渊哥！”王子航一看到林渊，就激动地想给他一个熊抱。
林渊侧身躲过，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行了，多大人了。”
为了不暴露林渊“己死”的身份，他们见面，从不在线上沟通，也从不选择任何可能有监控的地方。这家“扳手”网吧，是王子航用他自己的技术，物理屏蔽了所有监控的、绝对安全的“据点”之一。
两人坐下，王子航递给他一瓶冰可乐。
“说吧，渊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王子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上次只说任务出了意外，要潜伏一段时间。我看新闻，狼牙的‘獠牙’小队……全员……牺牲了……”
林渊沉默了。
他拿起可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火焰。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兄弟，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又带着无尽杀意的语气，大概地讲了一下在占城国发生的事情。
他没有说得太详细，隐去了所有军事机密。他只讲了背叛，讲了错误的坐标，讲了那场惨烈的伏击，讲了兄弟们的惨死。
王子航静静地听着，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最后，双拳紧握，眼眶通红。
“狗杂种！”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这帮天杀的狗杂种！他们怎么敢！”
他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不甘。
“渊哥，”王子航抬起头，看着林渊，眼神里是毫不动摇的坚定，“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跟你干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兄弟们的仇，必须报！”
林渊看着他，心中一暖。这是他“死”后，感受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的，来自“过去”的温暖。
他拍了拍王子航的肩膀。
“我需要你的‘眼睛’。”林渊沉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盯住一个叫‘盛华集团’的公司，还有，一个叫‘黑曼陀罗’的贩毒集团。我要他们所有的信息，资金流向、人员构成、海外账户……所有的一切。”
“小意思！”王子航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狂热的光芒，他那天下无双的黑客能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防火墙？对我来说就是一层纸。加密数据？只要它存在过，我就能给它恢复出来。渊哥你放心，三天之内，我把‘盛华集团’从成立第一天到现在的每一笔账，都给你扒得干干净净！”
“好。”林渊点了点头。
至此，林渊复仇团队的第一个伙伴，正式归位。
一个在暗处，用代码和数据，编织天罗地网。
一个在明处，用伪装和拳头，执行雷霆审判。
复仇，终于，有了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