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汁，浓得化不开。宋染正半跪在地毯上，给凌臣捏着腿，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活像只做错事的小狐狸。
“凌大影帝，我错了还不行吗？”她力道适中地捶着他的膝盖，声音甜得发腻，“下午我跟小飞就是提前踩个点，我就是替你尝尝那菜合不合你胃口，那试菜不得试得全面一点呀，一不小心就……”
凌臣靠在沙发里，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淡：“替我试菜？宋染，你当我是傻子呢？”
他想起之前还有一次在工作室，她捧着块提拉米苏躲在角落，吃得嘴角都沾着奶油，那副偷偷摸摸又心满意足的样子，全被他看在眼里。他不过是随口问了句“给我的呢”，她就手忙脚乱地找补，说“太甜了怕你不爱吃”，结果转身就被他抓包——盘子里就剩个底了。然后她大言不惭，“下午那口提拉米苏就是个意外，我就是替你尝尝有没有毒，谁知道味道太好，一不小心就……”
旁边的小飞早就觉察到气氛不对，这位祖宗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干咳两声，飞快地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臣哥，工作室还有点急事，我先过去处理一下，您早点休息。”话音未落，人己经溜得没影了，连门都替他们轻轻带上了。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俩。宋染看着凌臣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有点发怵，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我保证！以后不管有什么好吃的，第一时间先给你！就算是给楼下流浪狗留的，也绝对分你一半！”
她仰着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揣了两颗星星，满是“求原谅”的诚意。凌臣的目光落在她微蹙的鼻尖上，那点因她“偷吃”而起的不悦，其实早就散得差不多了，正想开口说句“行了”，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宋染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看清屏幕上“老赵同志”三个字时，眼睛瞬间亮了——简首是天降救星！她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的，语气欢快得像中了奖：“喂，妈！”
然而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声差点震碎她的耳膜：“宋染！！！你胆子够肥啊！怎么长的？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家里，一瞒就瞒三年，你真的是好样的！！！”
宋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三年前你才刚毕业！毛都没长齐就敢偷偷领证？！”老赵同志的怒火隔着听筒都能烧过来，“要不是我今天好心去你以前租的房子给你收拾东西，翻到那个压在箱底的红本本，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啊？！”
是了，凌臣那个房子她对老妈说是租的，之前因为怕她有时候过来给她送东西不方便，所以给了她备用钥匙。
宋染被吼得缩了缩脖子，把手机拿远了点，偷偷瞥了眼沙发上的凌臣。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甚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想把矛头往他身上引——这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可看着他还打着石膏的腿，又觉得对着个“病号”甩锅不太地道。
“妈……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她小声辩解，试图蒙混过关，“他一求婚，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再说了，您看，您女儿眼光多独到，这可是妥妥的潜力股啊！现在都成大明星了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紧接着是更尖锐的叫声：“你说什么？！结婚证上那个凌臣，是电视里那个演《暗涌》的凌臣？！就是那个长得特帅、还唱歌特别好听的那个的歌星凌臣？！”
宋染赶紧顺坡下驴，语气又活泛起来：“对啊对啊！就是他！妈您看，我这眼光是不是随您？当年您一眼就看中我爸，我这是青出于蓝啊！”
“我的天……”老赵同志的语气瞬间变了，从暴怒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兴奋，“怪不得你藏着掖着！这么大个明星女婿，你怎么不早说？他脾气好不好啊？对你怎么样？上次采访说他有洁癖是真的吗？他那部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能不能去探班啊……”
宋染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头大，一边应付着“他人超好”“对我可好了”，一边在心里哀嚎——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宋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沙发上，头发都乱糟糟的。她转头看向凌臣，这位“共犯”正优哉游哉地喝着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凭什么啊……”宋染气鼓鼓地瞪他，“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就我一个人挨骂？”
凌臣放下水杯，慢条斯理地说：“因为电话是打给你的。”
宋染被噎了一下，更气了。她想起老赵最后那句“明天立刻带他回家！不然我亲自过来！”，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对着凌臣开始原地转圈：“完了完了！我妈让我带你回去！她会不会打断我的腿啊？她刚才那气势，感觉能把我吃了！”
她急得抓头发，眼眶都有点红了，活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兔子：“救命啊凌臣！怎么办啊？你快想想法子！”
凌臣看着她上蹿下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哀嚎的样子，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了。他朝她招了招手，语气带着安抚的笃定：“过来。”
宋染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挪到他面前。
他伸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指尖的温度落在头皮上，竟奇异地让她静了下来。“怕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见家长而己，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宋染愣了愣：“你……你要跟我回去？”
“不然呢？”凌臣挑眉，“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你妈？”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领证的时候我答应过你，该有的仪式，一样都不会少。见家长，算第一样。”
宋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慌乱突然就散了大半。她吸了吸鼻子，又有点不确定：“那……我妈要是真动手怎么办？她力气可大了。”
凌臣被她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有我在，她舍不得。”他顿了顿，语气带了点揶揄，“再说了，我现在是‘病号’，她总不能对一个瘸了腿的下手吧？”
宋染看着他嘴角的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她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地问：“那……明天去我家，要不要买点礼物？我妈喜欢广场舞的扇子，我爸爱喝……”
凌臣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笑意：“都听你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宋染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突然觉得，被老赵同志发现这个秘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像普通情侣一样，去见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