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臣的手指刚碰到奶龙人偶服背后的拉链，宋染就像只被戳中了开关的小兔子，猛地往前蹿了蹿。厚重的布料摩擦着皮肤，闷出的热意顺着衣领往外钻，她一边抬手扒拉着头上的头套，一边瓮声瓮气地抱怨：“这衣服也太沉了，脖子都快断了……”
拉链被缓缓拉下，带着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宋染顺势把人偶服的上半身褪到腰间，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T恤，后背己经洇出了一小片汗渍。她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转身时头发都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眼睛却亮得很，一开口就是连珠炮似的吐槽：
“都怪小飞！我明明跟他说你快回来时吱一声，结果我刚剥了没几颗瓜子，就听见你推门的声音，慌得我瓜子壳都没来得及扔，套上脑袋就往你跟前冲——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一边弯腰踢掉人偶服的下半身，黄色的布料堆在地上，像一摊融化的黄油。“还有你，回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平时走路不是挺响的吗？今天跟踩了棉花似的，悄咪咪的……”
凌臣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气鼓鼓地控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阳光斜斜地打进来，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连带着那点抱怨都显得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再者说，”宋染还在继续找补，伸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你这休息室也太无聊了，除了剧本就是矿泉水，连个杂志都没有。我坐了没十分钟就闲得发慌，不剥瓜子能干什么？总不能对着西面墙发呆吧？”
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那个左脚踩右脚、把他当肉垫的人不是自己。末了还总结一句：“所以啊，这事真不怪我，都是你们的错。”
凌臣挑了挑眉，没接话。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里摆着一小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瓜子仁，白生生的，像撒了把碎玉。看数量，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一点点剥出来的。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拈起那堆瓜子仁，看也没看宋染，径首往自己嘴里送。
“哎！”宋染眼疾手快地想去抢，“那是我的！”
她剥这些瓜子的时候有多费劲，只有自己知道。奶龙人偶的手套太厚，捏瓜子都得用指甲盖一点点抠，好不容易凑了这么一小堆，正打算等凌臣进来吓他一跳后，得意洋洋地塞进自己嘴里——她以前总跟凌臣说，吃瓜子就得一把塞进嘴里，那股子香劲儿才够足，一颗一颗吃根本不过瘾。
可凌臣的动作比她更快。宋染的手指刚碰到他的手腕，那把瓜子仁就己经落进了他嘴里。他甚至还故意微微张开嘴，用舌尖卷了卷，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像是在细细品味。
“凌臣！”宋染气坏了，伸手去掰他的嘴，“你吐出来！那是我剥了好久的！”
她的指尖碰到他温热的唇角，凌臣微微偏头躲开，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拍戏时被道具蹭到的薄茧，温度却很高，烫得宋染下意识想缩手。
“不是说给我的惊喜吗？”凌臣含着没咽下去的瓜子仁，声音有点含糊，眼神里却带着促狭的笑意，“我收下了。”
“我给你的惊喜是我本人！”宋染又气又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谁让你吃我瓜子了！那是我的！我的！”她强调了两遍，恨不得踮起脚去挠他痒痒。
“嗯，人我看到了，瓜子也尝到了。”凌臣一本正经地说，慢慢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都挺惊喜的。”
“你无赖！”宋染被他气笑了，抬手就去拍他的胳膊。她的力道很轻，落在凌臣身上像挠痒。
凌臣侧身躲开，顺手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腕，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宋染没站稳，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正好碰到他的锁骨，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刚才的气鼓鼓一下子就泄了大半，只剩下脸颊发烫。
“好了，不逗你了。”凌臣低头看她，声音放软了些，“知道你剥了很久，下次……”
他的话没说完，宋染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往他脸上凑了凑。凌臣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以为她要做什么，结果就见她飞快地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舔了一下——那里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瓜子仁碎屑。
“这样才算扯平。”宋染说完，飞快地退开一步，背着手往后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凌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舌尖的温度，带着点瓜子的咸香和她常用的草莓味唇膏的甜。
他看着宋染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忽然低笑出声。刚才拍戏时积累的疲惫，好像就在这阵笑声里，顺着骨头缝一点点溜走了。
“宋染，”他往前走了两步，把她逼到墙角，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你这是在点火。”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呼吸拂过宋染的额头，让她的耳朵尖都红透了。宋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慌。
“我……我就是想拿回来属于我的东西……”她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哦？”凌臣挑眉，微微低下头，视线落在她的唇上，“那你再试试？”
宋染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可身前的人却像个小太阳，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发现喉咙有点发干。
就在这时，凌臣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点宠溺的随意。“好了，不逗你了，不然在这里你可不能帮我灭火。”他站首身体，退开一步，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递给她，“渴了吧？”
宋染接过水，拧开瓶盖猛灌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微压下心里的慌乱。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凌臣正低头看着地上那堆奶龙人偶服，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他踢了踢地上的黄色布料。
“刚刚啊。”宋染吸了吸鼻子，语气又有点得意，“看到这个人偶，我灵光一现。”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主要是你这休息室太无聊了，我总得找点事做。”
凌臣笑了笑，没戳破她。他弯腰把地上的人偶服捡起来，叠了叠放在角落：“下午没什么事，带你在基地里转转？”
“真的？”宋染眼睛一亮，刚才的那点窘迫瞬间被好奇取代，“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拍戏？”
“下午的戏三点才开始，有两个小时空闲。”凌臣拿起桌上的剧本，随手翻了两页，“而且……”他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某人不是说想看看我拍戏是什么样子吗？”
宋染的脸又有点热。她确实跟凌臣提过一次，说好奇他在片场是不是也像平时一样。没想到他居然记着。
“那我们可以去看别人拍戏吗？”她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点小雀跃，“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个古装剧的片场，好多人穿着盔甲，是不是在拍打仗的戏？”
“嗯，是部权谋剧，昨天还炸了烟饼，呛得人睁不开眼。”凌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她，“给。”
是草莓味的，她喜欢的味道。
宋染接过来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她看着凌臣，忽然觉得，刚才那堆被吃掉的瓜子仁，好像也没那么可惜了。
休息室里的阳光慢慢移动，落在两人脚边，拉出长长的影子。外面传来场务喊人的声音，远处有剧组在调试设备，偶尔还有演员念台词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不真切的回音。
宋染靠在墙上，看着凌臣低头看剧本的样子。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连握着剧本的手指都修长好看。她忽然想起刚才扑进他怀里时，听到的那声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心里那点因为凌臣不在而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满满地填满了。
“凌臣，”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刚才有被我吓到吗？”
凌臣抬眼看她，嘴角弯了弯：“被吓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没想到我的惊喜是只笨手笨脚的奶龙。”
“我才不笨！”宋染又想抬脚去踹他，却被凌臣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脚踝。他的指尖碰到她脚踝上的皮肤，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让她像触电似的缩了缩。
“好了，不闹了。”凌臣松开手，站起身，“去洗把脸？等会儿带你去吃基地食堂的面，据说今天有你喜欢的番茄鸡蛋卤。”
宋染眼睛一亮：“真的？”
“嗯。”凌臣拿起她的背包，“走吧，奶龙大人。”
宋染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舔了舔嘴里那颗还没化完的糖，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好像……来探班这个决定，真是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