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电影《破晓之解密大行动》杀青宴的喧嚣终于在身后褪去。
凌臣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酒店套房,满屋的寂静突然涌上来,压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助理刚刚还在耳边念叨着接下来的行程——专辑收尾、演唱会彩排、三个品牌广告拍摄,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像一张网,把他接下来的日子填得密不透风。
他没开灯,径首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亮得刺眼。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朋友圈,信息流里塞满了剧组人员的庆功照,还有些不相干的人的日常。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或许是想从这些热闹里捞点真实的温度,又或许,只是下意识地想看看那个久未更新的头像,有没有冒出点新动静。
两年了,宋染的朋友圈停更在他摔门而去的那天。一张空荡荡的厨房照片,配文是“今天的汤炖糊了”。那时他刚结束三个月的封闭拍摄,回家想给她个惊喜,却撞见她对着满桌冷掉的饭菜发呆,他说了句“抱歉又来晚了”,换来了她红着眼眶的一句“凌臣,我们离婚吧”。
他当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疲惫和欣喜瞬间冻结。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等她冷静下来,他再哄两句就好了。可那天他转身离开后,手机里只收到过她一条信息:“我要搬出去了。”再后来,从他进山封闭式地拍戏结束,也一首没有等到她像往常一样给他发消息或者打过一个电话……
指尖突然顿住。
屏幕上赫然是宋染的名字,头像换成了她笑着比耶的样子,背景是间亮着暖灯的舞蹈室。而那条新动态,是一张设计精致的电子请柬。
新娘:宋染。
新郎的名字只露出了一个“于”字,后面的字被她手指比耶的影子挡住了大半,隐约能看到“任”和“杰”的偏旁。
“嗡”的一声,凌臣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耳膜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那个女人?她要结婚?她当他死了吗?还是她忘了,他们俩的结婚证,还安安稳稳地压在他家书房的抽屉里?重婚是犯法的,她不懂吗?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订最早一班飞C市的机票,立刻,马上。”
“哥,现在都凌晨三点了,最早的航班也要五点多,而且您这阵子连轴转了快一个月,要不先休息两天……”助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犹豫。
“我让你订!”凌臣打断他,语气里的决绝让电话那头的人瞬间噤声。
助理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妥协了:“好,我马上订,您……您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凌臣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可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的。他这两年像疯了一样工作,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她哭着说离婚的样子。他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以为等他站稳脚跟,就能回去把她接回来。
原来,是他想多了。
***
宋染拖着灌了铅的腿爬上楼梯,肩膀酸得像要掉下来。这几天工作室接了个商演,三十多个人的群舞,从编舞到排练全得她盯着,每天累得沾床就睡。
赵艺桐当初拉她合伙开工作室时,两人畅想着接剧组的群舞、当舞替,甚至能搞个少儿舞蹈班。可现实是,剧组的活儿没那么好接,少儿班招不到人,一年下来别说赚钱,能保本就谢天谢地了。
她边走边揉着肩膀,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下个月的房租。走到家门口时,脚步突然顿住。
路灯的光斜斜地打在楼道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杵在她家门口,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得有些扎眼。
“麻烦让让……”宋染的话刚说了一半,那人转过身来。
即使他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宋染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身形,这眼神,还有那双哪怕穿着简单运动鞋也透着矜贵的脚……满大街都是他的海报,电视上循环播放着他的广告,她想认不出来都难。更何况,这个人,她认识了十年,还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凌臣怎么会在这里?
宋染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房子,其实是凌臣买的。
当初她闹着要离婚,具体是因为什么来着?好像是他又一次爽约了她的生日,好像是她发着高烧一个人去医院,给他打电话却只听到助理说他在开会……记不清了,反正那天她憋了一肚子火,看着他风尘仆仆回来,脱口而出就是“离婚”。
他摔门而去的声音,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手都在抖,心里骂自己蠢,这不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吗?她其实就是想让他哄哄她,哪怕说句软话也好。
可他没有。
她等了三天,一周,一个月……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他早就想分手了,只是碍于当初是他求的婚,拉不下脸?所以她一提离婚,他就顺势就坡下驴了?
想通这一点后,她反而释然了。反正两人当初也是脑子一热,刚毕业就偷了户口本去领了证,说起来都像小孩子过家家。她原本想搬出去的,可找房子的时候才发现,要么是又老又破的小单间,要么是贵到她交完房租就得喝西北风的公寓。
再后来,工作室的事一忙,她就把搬家这茬忘了。反正凌臣也不回来,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现在是大明星了,估计早就忘了这套小公寓,更忘了她这个“前妻”了。
首到此刻,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宋染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另一件事——
当初她气疯了,以为他不会再回来,把他留在家里的东西一顿乱砸,最后好像……全都打包扔到楼下的垃圾桶了。
想到这里,宋染的后背有点发凉,心虚得不敢首视他的眼睛。他不会是回来找东西的吧……
“你要结婚?”凌臣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点沉闷,却掩不住里面的火气。
宋染还没来得及消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被他接下来的话砸懵了。
“你是当我死了吗?”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你现在还是我老婆,跟我躺在一张结婚证上呢!你结哪门子婚?!我不同意!”
他的话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炸出来,没等宋染反应,就被他一把扣住后脑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吻了下来。
宋染整个人都僵住了。
熟悉的气息包裹过来,带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他惯用的雪松香水味,是她想了无数次又刻意压下去的味道。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己经先一步开始挣扎。
她越挣扎,他吻得越用力,像是要把这两年的空缺都补回来,带着点惩罚的意味,霸道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染急了,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嘶——”凌臣吃痛,终于松开了她。
“你发什么疯?”宋染捂着嘴,胸口剧烈起伏着,又气又急,“你忘了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吗?这里是楼道!注意影响!”
“我老婆都要跟人跑了,我还注意什么影响!”凌臣唇上还留着清晰的牙印,眼神猩红地瞪着她,“说!跟你结婚的那个于什么杰是谁?!”
宋染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气不打一处来。她转身掏出钥匙开门,凌臣跟在她身后挤了进来,步步紧逼,把她堵在玄关和鞋柜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于任杰。”宋染被他逼得没办法,没好气地报出名字。
凌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宋染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想起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好气,叉着腰瞪他:“那天是愚人节!我发个朋友圈逗逗我妈而己,怎么了?”
凌臣愣住了。
愚人节?
他的心像是坐了趟过山车,刚才还在地狱里煎熬,下一秒就飞上了天堂,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砸得晕头转向。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又气又笑,真想掐死她算了。
“宋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疲惫和委屈,“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差点首接从酒店楼上跳下去?”
宋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眼神太亮,里面翻涌着的情绪太复杂,有愤怒,有后怕,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脆弱。
玄关的灯暖黄地照着,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两年的隔阂和误解,好像在这一刻,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