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鹿鹤堂内烛火通明。
“皇后至今未醒,看来云贵妃真的得手了。”
元老夫人感慨了一声,深沉的目光看向宋庭月。
“没想到,经过除夕夜宴一事后,大皇子母子还能与你往来,给我们传递这么重要的消息。”
宋庭月垂着眼,掩饰着心虚。
这消息自然不是出自裴锋之口。
裴锋睚眦必报,知道遭受了多年的背叛后,怎么肯与她重修旧好?
不仅如此,若有他风光登基那日,必定会狠狠报复她。
就算是为了对抗裴锋,她也必须参与夺嫡。
裴玄尊贵高傲,连宋子豫的示好都能视若不见,更不会瞧得上她。
除了继续襄助裴瑾,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是二人间有了隔阂,彼此心存防备。
譬如此次,裴瑾虽告诉她容贵妃准备对皇后下毒,但具体的情形,她并不知晓。
她骗了元老夫人,谎称是裴锋一方动的手。
毕竟毒杀皇后是大罪,现在说服宋家支持裴瑾,太难了。
“宋家军威名在外,夺嫡凶险,谁都想要军方的支持。”
宋庭月温声开口。
“祖母,子豫,我知道你们看重太子殿下,可如今皇后病重,凤位一旦有变,几位皇子的地位也会大不相同。”
“万一…皇后不幸逝世,裴玄在后宫没了依靠,到时他的地位,比不上贵妃所出的裴锋,裴熙。”
她放轻了声音。
“甚至,连裴瑾都比不上。”
元老夫人捻着佛珠,不知在思量什么。
宋子豫先表了态:“且看皇后病情如何吧,若中宫真的易主,其他皇子倒也可以考虑。”
宋庭月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唇角微微扬起。
若裴瑾所说为真,皇后难逃此劫。
到时裴玄倒台,裴锋又对宋家有敌意,再慢慢说服家人接受裴瑾,就没那么难了。
正当此时,姜绾回来了。
宋子豫最先问道:“皇后娘娘如何?”
元老夫人和宋庭月也满脸殷切,等着她的回答。
姜绾若无其事道:“只是普通风寒而已。”
“风寒?”
宋庭月当即道。
“那怎么会连日昏迷,连妃嫔都不许上前侍疾?”
她拧着眉质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内情,有没有见到皇后娘娘?”
姜绾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神色平静。
“风寒这等小病,当然不需惊动六宫妃嫔侍疾了,郡主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打听,整个太医院都是这个说法,还能有假?”
“太医说,或许再吃两副药,便能康复了。”
宋庭月心急,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直到接触到姜绾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不是进宫去看昭华公主么,她还好么?”
姜绾笑了笑:“我没见到公主,听说娘娘无碍后,她心情不错,去找三皇子吃点心了。”
宋庭月脸色发白。
姜绾说的这些不象撒谎,去宫中稍加打听就能知道的事,做不得假。
众人皆知,裴棠一向是藏不住事的。
连她都这么放松,难道皇后真的快康复了…这怎么可能?
“对了祖母,还有一事想请您允准。”
姜绾开口道。
“年后,皇后娘娘一直在教导公主刺绣,如今她生病,公主准备亲自绣一副屏风,等娘娘病愈后送给她,还想让我一同去挑选丝线,花样。”
“从明日起,我每日午后便要入宫,晚饭后回府。”
元老夫人板着脸,极不情愿:“既然是公主的意思,我还能拦着不成?”
姜绾目的达到,没去管众人的脸色,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宋子豫率先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云贵妃失手了?”
宋庭月亦是心烦意乱。
“皇后的事,我会去宫中亲自打探,另外还有件事,大皇子想拜托我们家。”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几位武将的名字。
“大皇子之所以挑这个时候下手,是想借机在武试中培养自己人,这上面的人都是他的门客。”
“子豫,我知道宋家军有几位武艺高强的副将参赛,若是不巧成了对手,能否让他们下留情?”
宋庭月又看向元老夫人。
“祖母人脉广,大皇子想让您出面,在相熟的考官面前为他们说几句好话,只要能拿到名次,便能入朝为官,成为他的助力。”
元老夫人皱了皱眉。
她为了宋麟贿赂了几位考官,已经打通了关节,再去走一趟未尝不可,只是…
“我们帮了他,有什么好处?”
宋庭月端起茶,喝了一口:“子豫被陛下处罚,赋闲在家多日,若此事能成,大皇子会帮他拿回军权,并且请封镇国大将军。”
元老夫人眸色一亮,宋子豫更是满心激动。
丢失军权一事是他心头之痛,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更别提镇国大将军,官拜二品,何其威风。
他抑制不住的心动:“你告诉大皇子,宋家军那头我会打招呼,让他放心就是!”
“只是…听说第二轮比试,是抽签选择对手,即便我能说服那几名武将,也不能保证他们会遇到大皇子的人。”
元老夫人睁开眼:“所以,要保证万无一失,还是要看陛下亲派的那位大臣。”
收买了此人,才方便在签上做手脚。
她嘱咐宋庭月:“你让大皇子打听一下此人,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他是谁,我们好占得先机。”
宋庭月低声应了。
这一夜,鹿鹤堂秉烛夜谈,商讨着宋家未来的前程。
行止院的烛火也一夜未熄。
姜绾先是给时隐写了封信,让他放下禹州的事务,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京城。
又将柜中的医书全搬了出来,一页页翻读着。
皇后病情迅猛,拖延不是办法,要尽早找到治愈之法。
从宋庭月的反应来看,这事与裴瑾脱不了关系。
裴瑾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直等待下去,想必过几日就会发难。
眼下,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她要尽快想出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