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归家藏秘心难平

2025-08-15 4723字 1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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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上半空,惨淡的阳光驱散了坠鹰涧边缘最后的雾气,却驱不散秦昊心头的阴霾和身体的冰冷。青阳城那低矮破败、布满污渍的城墙轮廓越来越清晰,城门口进出的稀疏人影也依稀可辨。这本该是希望的景象,却让秦昊的心愈发沉重。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断裂的肋骨每一次震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左腿的伤口火辣刺痛混合着阴寒。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在识海残碑持续散发的清凉能量滋润下不再恶化,但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和灵魂深处残留的昏沉迟滞,让他如同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最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识海深处那块暗金色的天道残碑,以及背筐深处那块冰冷的陨星胚体。

残碑依旧沉寂,散发着冰冷而浩瀚的威严,纹路流淌着稳定的暗金光芒,持续抚慰着他的伤势。但秦昊知道,这份安宁下潜藏着怎样的恐怖。那头痛欲裂时涌入的破碎星穹、恐怖身影、冰冷巨眸、绝望悲鸣…还有那墨黑巨碑崩碎、暗金碎片坠落的画面…太过真实!太过震撼!绝非单纯的幻觉!那是被封印在残碑深处的、来自遥远过去的、破碎而恐怖的记忆洪流!仅仅是窥见一丝碎片,就险些将他脆弱的灵魂彻底撕碎!

敬畏?恐惧?还是…一丝被卷入未知风暴的无力感?

秦昊说不清。他只知道,这块改变了他命运的残碑,绝非善物。它带来的不仅是希望,更是无法预知的凶险。

而那块陨星胚体…入手冰冷沉重,在背筐深处沉默着。它不再只是一块珍贵的材料,更像是残碑意志的延伸,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洞察”的证明。他能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跨越现实的共鸣,在胚体与他识海的残碑之间流转,如同一条无形的冰冷丝线,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并非梦境。

“必须…藏好…”秦昊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嘶哑地低语。这个秘密,太过惊人,也太过危险。一旦泄露,无论是秦家的觊觎,还是可能引来更可怕的未知存在,都绝非现在的他和他的家庭所能承受!他不能让母亲担忧,更不能让轩儿和清雪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旋涡!

他强打起精神,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僻静灌木丛后停了下来。忍着剧痛,他小心翼翼地将背筐放下,用颤抖的左手,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止血藤块茎,取出了那块墨黑色的陨星胚体。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那股微弱的共鸣感似乎清晰了一丝。秦昊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块不起眼却价值连城的“石头”,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在灌木丛旁一块松软的泥土处,刨开一个浅坑,将陨星胚体深深埋了进去,又仔细地覆盖好泥土,做了个不起眼的标记。做完这一切,他己是气喘吁吁,冷汗浸透了后背。

“呼…呼…”他靠在冰冷的城墙上喘息片刻,才重新背起只装着紫纹参和止血藤块茎的背筐,拄着枯藤拐杖,低着头,混在稀稀拉拉入城的人群中,朝着城西那破败的棚户区挪去。

破败、肮脏、拥挤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炭燃烧的呛人烟味、腐烂垃圾的酸臭和底层生活的压抑气息。秦昊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或麻木、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看!那不是秦家的那个‘天弃’废物吗?”

“天哪!他…他这是怎么了?被妖兽啃了吗?”

“啧啧,浑身是血,胳膊都断了,怕不是快死了吧?”

“活该!得罪了赵家,能活着回来就算命大了!”

“小声点!没看他那眼神…”

窃窃私语如同嗡嗡的蝇群,挥之不去。秦昊充耳不闻,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紧握着枯藤拐杖,一步步朝着记忆中的破败小院挪去。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让他无暇他顾,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能给他片刻喘息的地方。

终于,那座熟悉又破败的小院出现在眼前。低矮的土墙塌了一角,腐朽的木门虚掩着,院内那棵枯死的老树在寒风中瑟缩。

秦昊的脚步停在院门外,心脏却猛地揪紧!

院内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是母亲柳氏!

还有…小轩儿虚弱而痛苦的呻吟!

“娘…轩儿!”秦昊心中一急,也顾不上身体的剧痛,猛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院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心如刀绞!

柳氏正跪在冰冷的泥地上,紧紧抱着蜷缩在她怀里的小秦轩。她头发散乱,脸色灰败,双眼红肿如同核桃,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落在儿子苍白的小脸上。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血渍!

小秦轩双眼紧闭,小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紫。他的左臂被简陋的布条固定着,但布条上却浸透了大片暗红的血迹!显然伤口又崩裂了!他小小的身体在母亲怀里微微抽搐着,发出如同小猫般微弱而痛苦的呻吟,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轩儿!我的轩儿啊…别怕…娘在…娘在…”柳氏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无助。她一边哭,一边徒劳地用手去擦拭儿子嘴角渗出的血丝,那动作轻得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琉璃。

角落里,林清雪正蹲在一个破瓦罐前,用一把破扇子用力扇着底下微弱的火苗。瓦罐里熬着一些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汤,但火太小,药汤只是微微冒着热气。她脸上沾着烟灰,眼圈红肿,显然也哭了很久,此刻正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努力控制着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

“娘!清雪!轩儿!”秦昊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急切,打破了院内的悲泣。

柳氏和林清雪如同被雷击中,猛地抬起头!

当她们看清门口那个浑身浴血、衣衫褴褛、拄着枯藤、几乎不形的身影时,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昊…昊儿?!”柳氏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猛地松开怀中的小秦轩,踉跄着就要扑过来,却又因极度震惊和虚弱而差点摔倒。

“昊哥哥!”林清雪手中的破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别…别碰我!”秦昊连忙用枯藤撑住身体,虚弱地阻止她们靠近。他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任何冲撞。“轩儿…轩儿他怎么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柳氏怀中那气息微弱、血迹斑斑的小小身影,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无法言喻的焦灼。

“轩儿…轩儿他…”柳氏看着儿子那惨烈的模样,再看看怀中重伤的幼子,巨大的悲痛让她泣不成声,“昨天…昨天秦贵那个天杀的…带人来…抢走了钱…轩儿气不过…冲上去咬了他…被…被他甩飞…摔断了胳膊…还吐了血…呜呜呜…李大夫来看过…说…说内腑也受了震荡…需要好药调理…可…可家里…哪里还有钱啊…呜呜呜…”

秦昊只觉得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冲上头顶!秦贵!又是秦贵!克扣月例!抢夺救命钱!如今竟还打伤了轩儿!新仇旧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胸中翻腾的杀意!

但他死死地咬住了牙关!指甲深深抠进了枯藤粗糙的表皮!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轩儿的伤…拖不得!

“药…我…我找到了!”秦昊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艰难地卸下背筐,用颤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了那株用苔藓包裹着的、根须完整、紫纹清晰、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紫纹参!

“紫…紫纹参?!”柳氏和林清雪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她们虽然不懂太多药理,但也知道这等年份的紫纹参价值不菲,是固本培元的良药!

“快!清雪…拿…拿去给轩儿…煎药…快!”秦昊将紫纹参塞到林清雪手中,急促地说道,又指了指筐里的止血藤块茎,“还有…这个…捣碎…敷在轩儿的伤口上…”

“好!好!我马上去!”林清雪看着手中那株品相极佳的紫纹参,又看看秦昊那惨烈到极致的模样,眼中泪水更甚,但此刻救人要紧,她用力地点点头,捧着药材,转身就冲向灶房,重新生火煎药。

柳氏看着秦昊,再看看那珍贵的紫纹参,嘴唇哆嗦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昊儿…你…你这是…去了哪里啊…这参…这伤…”她不敢想象,儿子这一身可怕的伤势,是如何换来这株救命的灵药。

“坠鹰涧…背阴崖…”秦昊的声音极其虚弱,他靠着枯藤,身体微微晃动着,仿佛随时会倒下,“娘…别问…先救轩儿…我…我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安慰母亲。

柳氏听到“坠鹰涧”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那是青阳城附近有名的死地啊!看着儿子那浑身浴血、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的惨状,她瞬间明白了这株紫纹参背后意味着怎样的凶险和牺牲!巨大的心疼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再也控制不住,扑到秦昊身边,却又不敢触碰他,只能死死抓着他破烂的衣角,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是回不来…娘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母亲的哭声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在秦昊的心上。他看着母亲憔悴绝望的脸,看着灶房方向清雪忙碌的身影,听着轩儿微弱痛苦的呻吟…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嗡…!

识海深处,那块沉寂的暗金色天道残碑,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守护意念和这院内弥漫的悲伤绝望情绪,极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头痛欲裂,也没有混乱碎片!

只有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柔和的清凉能量,如同温润的泉水,瞬间从残碑中流淌而出,加速涌向他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右臂深处那正在归位的碎骨,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归位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丝?左掌心的裂口也传来一阵更加明显的麻痒感,愈合在加速!

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的意念,如同溪流般悄然流入秦昊的意识:

**“静心…归元…”**

**“引气…淬体…”**

**“伤…可愈…”**

这意念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引!它似乎在告诉秦昊,只要他能静下心来,尝试引导天地间微弱的元气(引气),结合这股清凉能量淬炼身体(淬体),他的伤势…有望恢复!

这突如其来的清晰指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秦昊心中因隐藏秘密而产生的部分阴霾和无力感!天道残碑…它并非只有毁灭!它真的能指引他变强!能帮助他守护至亲!

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在秦昊疲惫而痛苦的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然而,这份希望,却必须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不能告诉母亲,他识海里有一块藏着远古恐怖记忆的神秘残碑。

他不能告诉清雪,他在坠鹰涧捡到了一块能锻造神兵的陨星胚体。

他更不能告诉任何人,这身恐怖的伤势,正在被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缓慢修复…

他只能看着母亲绝望的泪水,感受着识海中那块冰冷石碑传来的、加速修复伤口的清凉能量,以及那清晰的“引气淬体”的指引…

归家,藏秘。

心绪,难平。

秦昊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看着清雪小心翼翼地将煎好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参汤一勺勺喂入昏迷的轩儿口中,看着母亲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无声垂泪,感受着识海残碑的冰凉与体内伤势的缓慢愈合…

复杂的心情如同打翻的五味瓶。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有守护至亲的决绝,

有获得奇遇的激动,

有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恐惧,

更有那必须独自背负秘密的沉重与…孤独。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清凉的能量在体内流淌,也任由那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沉淀。

路,还很长。

秘密,必须守住。

力量,必须尽快获得!

为了母亲不再垂泪!

为了轩儿不再受伤!

为了清雪不再担惊受怕!

也为了…向那些践踏他们的人,讨还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