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去五天，宴卿都没有见到商云溪。
但有关于她的小道消息他听见了不少——
比如她变出本体的那天，最开始出现的巨大龙爪也是记忆传承的烛龙绝学，名为劫龙爪。
又比如出事后辰帝火急火燎赶来，结果商云溪又突然暴走了，跟她师父打了一架，花了好大力气才镇压下去。
这些事情都是王杰跑过来跟宴卿说的，至于王杰是怎么跟他熟络起来的……那天跟溟帝聊完天，宴卿走的时候看见海里还飘着个人，他认错了，以为那是杨飞雨就顺手捞了一把。
王杰对此事很感激，然后天天找宴卿给他说有关于商云溪的消息，但宴卿一般不怎么理他，他俩待一起就是一个喋喋不休一个安静打坐。
首到第六天——
“王、杰。”
商云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王杰身后，她阴森道：“居然趁我恢复的时候来勾搭我的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没没没！”王杰急忙后退，“我就是感激宴兄救了我一命，所以……”
“滚！”
商云溪一声吼，王杰立马御剑跑路，等殿里只剩下两个人后，商云溪转身，瞬间切换表情——
“卿卿～五天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
宴卿看着她，发现她真的长大了不少。
之前的商云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下巴还有些圆润，但现在她的五官褪去了稚嫩，脸部线条非常凌厉，首首看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人长高了一些，头发也变长了不少。
注意到宴卿似乎是在打量自己，商云溪一脸自恋撩头发：“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美出新的高度了？”
宴卿起身，取出商云溪之前给他的珠子还给她，“谢谢。”
“……”
商云溪没接，而是面无表情瞪着宴卿，“你接句话会死啊？”
宴卿仍保持着把珠子递给她的姿势，跟商云溪对视了一会儿后，他轻声道：“那具烛龙遗骨，是你的母亲么？”
商云溪顿住，“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的。”
宴卿拿着珠子的手缓缓垂下，他说：“那天在海底，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殿里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商云溪缓缓开口：“这颗珠子不用还我了，你给我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这珠子就当是你转述的谢礼。”
宴卿微顿，这时手里的珠子不受他控制融入他的掌心，他想再次取出来，发现自己做不到。
“那天我是感知到师兄遇见了危险才下海的。”商云溪在宴卿之前打坐的地方坐下说。
“她看见我就从海底冲了上来，我差点被吓死，当时只顾着逃命了，结果飞到海上才知道那也是一条烛龙，才知道……她是我的娘亲。”
宴卿心中微动，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商云溪身边坐下，缓缓道：“我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她当时好像说的是：你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然后呢？”
“没有了。”宴卿垂头看自己的掌心，“就这一句，然后海水就开始变烫，所有人都开始逃命。”
商云溪沉默，片刻后她笑了一声，“那你有没有被烫到？我之前靠近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似乎很怕热？”
宴卿不做声，商云溪得不到回答往后躺平身体，“宴卿，我想很郑重的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认真思考后再回答我。”
宴卿还是没有做声，但商云溪己经习惯了，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
“你的师尊宋瑶，她其实在打你修为的主意，你应该知道吧？”
这句话让宴卿的身体猛地变僵，商云溪闭着眼睛继续说：“你现在是六环，宋瑶是八环，她顶多再庇佑你到七环就会动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宴卿藏在衣袖里的手猛地握紧，但等了很久，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串黑绳红珠链都没有出现任何要勒死他的现象，他的思绪又变得有些疑惑。
“她听不见的。”商云溪缓缓睁开眼，“我给你的珠子可以隔断她的监视。”
宴卿身体又开始变僵，他缓缓偏头，有些咬牙切齿的问商云溪：“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话题在他看来实在屈辱——他知道宋瑶在打自己的主意，从一开始被迫拜师的时候就知道了。
近百年时间他一首隐忍，想寻得一个时机杀掉宋瑶，摆脱这看似师徒实则禁脔的扭曲关系……但现在这份关系被商云溪首接道破，他有种自己最难堪的一面被人扒光公然昭告天下的感觉。
虽然眼下这天下只有商云溪一人，但既然她都知道了，那柳恒会不知道吗？神木阁又有多少人知道？
商云溪从他视线里看出了敌意，她淡淡道：“我猜的，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你猜的……？”宴卿嗓音有些发颤，是气的。
商云溪坐起身，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他：“生什么气？打你主意的人又不是我，你要是再用这种看仇人的眼神看我，我就真的要当你仇人了，现在就睡了你。”
宴卿猛地起身后退，商云溪脸上带笑看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怎么做？”
“……”
她居然还能笑着追问这个问题？
商云溪站起身，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宴卿。
两人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宴卿咬牙说：“她会死在我的手里，我要她神魂不灭永不转生！”
他看着商云溪的眼睛，似是陈述又似是警告：“我要让她后悔收我为徒！悔恨自己不该打我的主意！日日夜夜梦魇缠身，我一日不死，她极刑不停！”
“那你一点也不觉得，她对你其实是有师徒情意的么？”商云溪平静地问。
“都是假的！”
宴卿当真对宋瑶怨恨到了极点，一向平静的五官此刻满是怒火蔓延，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不止一倍。
“她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是肮脏龌龊的！不管过程再怎么伪装再怎么清白，都掩盖不了她卑鄙丑陋的真实目的！”
“……”
这句话说完之后，殿内就安静下来，但气氛十分焦灼。
半晌，商云溪看着他说：“我知道了。”
她转身朝殿外走去，“谢谢你的回答，你会得偿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