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感觉下一秒这破电驴的轱辘就要离地。风嚎叫着撕扯他的头盔,眼前的绿色箭头像个索命的鬼火,疯狂地指引着方向。闯过最后一个几乎是贴着大货车屁股擦过去的红灯,他冲进了一片与刚才喧嚣市井截然不同的地界。
高大的乔木,修剪齐整的花圃,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蹦的声音。碧水云天。箭头最终指向一栋线条流畅、极具现代感的临江大平层,拥有独立的车库和入户电梯。
“妈的,真有钱。”郭凡啐了一口,电驴一个甩尾,精准地停在了那部光可鉴人的电梯门前。电梯似乎识别到了配送任务,无声地滑开。
“叮——”
顶层到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清雅昂贵的香氛味混合着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和慌乱脚步声扑面而来,与门外死寂奢华的环境形成诡异反差。
眼前是极度宽敞、视野开阔的客厅,270度的落地窗外,黄浦江景像一幅巨画铺陈开来,奢华得有些不真实。但此刻,这价值亿万的景观无人欣赏。
真皮沙发旁,围着几个穿着白大褂、额角冒汗的私人医生,他们手里拿着仪器,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几个穿着统一佣人服的阿姨吓得脸色惨白,远远站着,不敢靠近。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正对着电话压低声音低吼,语气焦灼万分:“……到底还要多久?!十分钟?小姐等不了那么久!我不管路上有多堵……”
而风暴的中心,是沙发上那个蜷缩着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质地精良的珍珠白套装,此刻却因为痛苦而被揉搓得起了褶皱。脸色是吓人的惨白,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丝,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她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胸口的衣料,指节用力到泛白,呼吸急促而浅弱,像是离水的鱼,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着。
即使痛苦让她的五官微微扭曲,也依旧能看出那惊人的美貌和骨子里的矜贵。这就是收件人,温雅。
郭凡的出现,像一颗砸进天鹅绒地毯上的泥点子,瞬间吸引了所有慌乱的目光。
“你…你怎么上来的?!”老管家猛地挂断电话,又惊又怒地瞪着这个不速之客,眼神里的排斥和警惕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想挡住沙发上的温雅。
郭凡根本没工夫搭理他。他的目光越过管家,精准地落在温雅痛苦的脸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的视野里,温雅的头顶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数据面板:
【收件人:温雅】
【身份:温家长女,星光传媒总裁……】
【状态:先天性心源性疾病急性发作(非典型性),伴有神经性过度换气。心率失常,血氧饱和度下降。建议立即施以古法九转针术稳定心脉。】
【紧急预案启动…奖励技能:【神级针灸术(古法九转)】己预发放至骑手临时技能库…】
预发放?!
郭凡感觉自己的头皮炸了一下。这破系统是真不怕他首接给人扎死啊!
一股庞大而陌生的知识洪流瞬间蛮横地涌入他的脑海——经络、穴位、气血、银针的材质手法、轻重缓急……无数他从未接触过的古老医学精粹像是原本就刻在他DNA里一样变得清晰无比,甚至他的手指都下意识地微微颤动,模拟着捻针的力道。
就在这时,痛苦喘息中的温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落在他脸上,然后…滑向他因为奔跑而微微敞开的领口。
他脖子上挂着根红绳,下面坠着一块贴肉藏的、温润的羊脂白玉佩,那是他失踪多年的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温雅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气音:“你…你身上…怎么会有…那块…玉……”
她的声音太轻了,几乎被她自己痛苦的喘息淹没。但郭凡听到了,心头猛地一悸。他下意识地看向温雅的脖颈,果然,在她凌乱的衣领间,也滑出了一块同样质地的玉佩,用更精致的链子拴着,只是…中间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没时间细想!
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助理的年轻女人猛地反应过来,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拦在郭凡和沙发之间,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变得尖利:“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小姐现在不能被打扰!需要绝对安静!你看不见订单备注吗?!”
她指的是还捏在郭凡手里的那个外卖手机。
郭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关于玉佩的惊涛骇浪和脑子里还在翻腾的针灸知识。时间不等人,救护车堵在路上,这女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猛地拉开外卖箱保温袋的拉链——里面除了那份温雅点的、看起来就很清淡的粥品之外,旁边赫然躺着一板……银光闪闪、细如牛毛的毫针?!还有一小瓶密封的酒精棉片!
系统你这配送装备真是……绝了!
他拈起一根三寸长的毫针,手指稳定得不像话,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看向沙发上呼吸愈发微弱的温雅。
“温雅小姐,”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下了管家的呵斥和助理的尖叫,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点的救命订单,备注加急。”
那助理气得脸都歪了,声音拔得更高:“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姐只是点了碗粥!你是疯子吗?!保安!叫保安!”
温雅痛苦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几个字:“安…静…出…去……”
郭凡不再废话,侧身避开张牙舞爪的助理,一步跨到沙发前。酒精棉片“啪”地撕开,快速在她颈侧某处擦拭了一下,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系统判定,”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野蛮的笃定,“快,狠,准,才是真正的——”
话音未落,手中毫针化作一道细微的银光,稳、疾、准地刺入她雪白颈侧的那个穴位!
针尾微微颤动。
“——安·静。”
银针没入皮肤的刹那,整个奢华得如同艺术展厅的客厅里,所有声音——管家的惊呼、助理的尖叫、温雅痛苦的喘息、甚至远处佣人的啜泣——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窗外遥远江面上传来的、模糊的轮船汽笛声。
所有人的目光,惊骇的、恐惧的、难以置信的、呆滞的,全都死死地凝固在那个保持着施针动作、穿着明黄色外卖服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针之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