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车祸

2025-08-20 3039字 3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国际面料展的筹备工作像一台精密咬合的机器,昼夜不停地运转。阮如初和顾言澈几乎以工作室为家,图纸、样布、报价单堆满了每一个角落。程宴清的投资如同一股强劲的东风,不仅带来了资金,更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与动力——他们必须飞得更高、更稳。

林星远在茱莉亚的学业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密集的课程、高强度的排练、跨文化的适应,让他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与阮如初的联系变得极其有限,时差像一道冰冷的银河横亘在他们之间,偶尔的视频通话,彼此眼底的疲惫都清晰可见,只能匆匆分享几句近况,叮嘱对方保重身体。那份深藏心底的思念与三年之约,被现实的巨轮暂时碾入繁忙的缝隙,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悄然探出头,带来一阵尖锐的隐痛。

大洋彼岸,一个暴雨肆虐的深夜。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敲打着林星远公寓的窗户,如同无数只手在拍打。白天的超负荷练习让他筋疲力尽,却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碎片纷飞,最终定格在一个无比清晰的画面: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昏黄的路灯下,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像脱缰的野兽,狠狠撞向人行道!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纤细身影被猛地撞飞,设计图纸如绝望的白鸽漫天飘散,又被泥泞的雨水狠狠拍落。鲜血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迅速洇开、蔓延,刺目的红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血泊。那个倒下的身影,侧脸的轮廓,领口那枚若隐若现的竹叶胸针……是阮如初!

「如初——!!!」

林星远从床上猛地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睡衣。梦境中的惨烈画面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那刺骨的寒意和灭顶的绝望感死死攫住了他。窗外依旧是倾盆大雨,雷声轰鸣,仿佛在为梦魇伴奏。他大口喘着气,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但心脏被攥紧的剧痛和遍体的寒意如此真实,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越收越紧。

不行!他必须确认!必须立刻听到她的声音!

他颤抖着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顾时差,疯狂地拨打阮如初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一遍,两遍,三遍……回应他的始终是忙音和无法接通!那重复的电子音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将梦魇的阴影无限放大。她出事了!那个梦是预兆!一定是!

巨大的恐慌瞬间吞噬了所有理智。林星远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去!立刻!马上!他几乎是滚下床,胡乱套上衣服,抓起钱包护照手机,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疯了一般冲出公寓,冲进瓢泼大雨之中。深夜的纽约街头冷清而危险,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用尽全身力气对司机吼出:「Airport! Now! Fast! As fast as you !」他的声音嘶哑颤抖,眼神里的绝望和疯狂让司机都吓了一跳,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林星远如同置身炼狱。他无法合眼,一闭眼就是那片刺目的血泊和阮如初苍白的脸。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他听来像是死神的低语。他通过机上Wi-Fi不停地尝试拨打阮如初和顾言澈的微信语音,但无一例外都无法接通,他却不知这是由于他们正在信号不佳的展馆忙碌。这种彻底的失联,将他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碾碎。

当飞机终于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正是又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雨水像天河倒灌,冲刷着机场的玻璃幕墙。林星远冲出航站楼,甚至没有带任何行李,首接跳上一辆出租车,报出工作室的地址。雨水猛烈地冲刷着车窗,模糊了城市的霓虹,世界一片混沌。他身体紧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出租车在离工作室还有两个街口的地方被堵住了。前方警灯闪烁,红蓝色的光芒在雨幕中诡异地旋转,将湿漉漉的街道映照得如同异度空间。警戒线拉起,围观的人群打着伞,议论纷纷。一种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林星远的心脏,比机舱里的寒意更甚!

「停车!」他嘶吼一声,甩开车费,甚至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一头扎进冰冷的暴雨中。

他踉跄着冲向警戒线,雨水瞬间将他浇透。视线穿过晃动的人影和密集的雨帘,他看到了——一辆扭曲变形的自行车倒在路边,旁边……一片刺目的、被雨水不断冲刷稀释却依然刺眼的红色!血泊!一个穿着浅色衣服的女孩倒在那里,身形……身形在模糊的光影和雨水中,竟有几分像她!散落在地上的,似乎还有几页被浸透、字迹模糊的纸……像设计稿!

「如初——!!!」林星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碎!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像疯了一样要冲破警戒线,被维持秩序的警察死死拦住。

「先生!冷静!你不能过去!」警察的声音在雨中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放开我!那是我……是我最重要的人!让我过去!」林星远双目赤红,声音嘶哑破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雨水混合着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水流从他脸上淌下。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混乱中,他听到旁边围观者断断续续的议论:

「…刚发生的…送货的电动车太快了…」

「…那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流了好多血…」

「…好像是附近什么设计工作室的?…」

「设计工作室」几个字如同最后的印证,彻底击垮了林星远!他不再试图冲向事故中心,警察看他状态实在疯狂,怕他出事,稍微松了点力,林星远猛地挣脱了警察的手,转身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初见」工作室的方向,在瓢泼大雨中狂奔!

雨水模糊了视线,冰冷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沉重无比,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灌了铅。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和阮如初的脸反复重叠。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爆炸。他只有一个念头:去工作室!也许……也许顾言澈在!也许她只是提前回去了!也许……那只是错觉!

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在雨夜中一片沉寂,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在雨幕中投下昏黄的光晕。林星远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冲到工作室的玻璃门前。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按向指纹识别区——那是当初徐世铮挖角风波后,为了最高级别的安全,仅存的三人权限:阮如初、顾言澈和他。他离开后,阮如初没有删除。

「嘀——」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在寂静的雨夜里如此清晰!绿灯亮起!

门锁,开了!

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林星远!门能开,意味着他的权限还在,意味着……意味着那个倒下的身影可能真的是别人!但万一……万一她没在工作室呢?万一……

他猛地推开门,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泥泞冲了进去。工作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布料、颜料和淡淡的檀香气息,但此刻这些熟悉的味道只让他更加心慌。

「如初!如初你在吗?!」 林星远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在空旷的工作室里疯狂回荡。他跌跌撞撞地往里冲,撞倒了人台,碰翻了桌上的工具,图纸散落一地。他冲进她的独立办公室,没人!冲到后面的小休息室,没人!巨大的绝望再次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持续的水流声,从最里面卫生间的方向传来。

林星远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卫生间的门紧闭着,磨砂玻璃透出里面温暖的灯光和晃动的水汽人影。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己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如初!开门!阮如初!你回答我!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