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音乐被调低了一些。包厢里所有人都兴奋地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可乐、雪碧、果汁、啤酒……五颜六色的液体在迷幻的灯光下折射出的光泽。
程时彤也连忙放下麦克风,端起自己那杯橙汁,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笑意,激动地看向身边的许星。
许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这种集体煽情活动没什么兴趣。她只想继续缩回角落打游戏。但程时彤己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拒绝的撒娇和兴奋劲儿:“星星!快起来!一起干杯啦!”
许星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
她手里还捏着那个几乎空了的玻璃杯,里面只剩下一点融化的冰块和杯底浅浅的可乐。
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举起的杯子和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干杯——!!!”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三十多个杯子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响!如同奏响了一曲短暂而热烈的青春交响乐!
程时彤兴奋地和大家碰杯,笑得眉眼弯弯。
李景的目光越过人群,偷偷落在程时彤灿烂的笑脸上,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唐瑶强忍着怒火,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敷衍地碰了碰旁边人的杯子。
其他同学或豪爽地一饮而尽,或嬉笑着小口啜饮。
而许星——
她只是极其敷衍地、象征性地用自己那几乎空了的杯底,轻轻碰了碰程时彤递过来的、盛满橙汁的杯壁。然后,在程时彤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微微仰头,将杯子里那点残余的、带着冰碴的液体,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
她放下杯子,重新坐回沙发角落,仿佛刚才那场盛大的集体仪式,不过是拂过她衣角的一阵微风,转瞬即逝。
包厢里喧嚣的音乐和人声如同沸腾的油锅。程时彤心满意足地窝在许星身边的沙发里,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红晕。
她侧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星,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感激和亲昵:“星星!谢谢你!”
许星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指尖在程时彤刚发的那条“KTV嗨翻天!”的朋友圈照片上轻轻一点,点了个赞。
听到程时彤的道谢,她头也没抬,只是从鼻腔里懒洋洋地回应了两个字:“小事!”
就在这时——
包厢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正是唐瑶那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小跟班之一。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震惊、兴奋和邀功请赏的夸张表情,因为跑得太急,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哇哇哇!瑶姐!瑶姐!” 她完全无视了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正在深情演唱的唐瑶,像只发现新大陆的土拨鼠,一路尖叫着冲到点歌台附近,目标首指正握着麦克风、沉浸在“情歌天后”角色中的唐瑶。
唐瑶的歌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硬生生打断!她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如同面具般碎裂,露出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愠怒。她猛地转过头,凌厉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那个冒失的小跟班。
眼神里清晰地写着“闭嘴!没看我正忙着吗?!”
然而,那小跟班显然被自己发现的“惊天大瓜”冲昏了头脑,对唐瑶的警告视若无睹。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激动地凑到唐瑶身边,踮起脚尖,双手拢在嘴边,做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神秘姿态,压低了声音——
但她完全忘了!
唐瑶手里那支麦克风,此刻正稳稳地、毫无遮挡地举在嘴边!距离她的嘴唇,只有不到十公分!
于是——
当小跟班那刻意压低、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声音,带着气音,清晰地响起时:
“瑶姐!你猜我刚刚在外面走廊看到谁了——?!”
她那句自以为的“悄悄话”,瞬间被麦克风忠实地捕捉、放大、然后通过包厢里功率强大的音响系统,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林亦尘——!”
声音被无限放大,带着刺耳的回响,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包厢里!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包厢里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还在自顾自地播放着,但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错愕和难以置信的八卦光芒,聚焦在了屏幕前那两个瞬间石化的人影身上!
小跟班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身体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塑!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而唐瑶——
她的脸色在听到那句被放大的“悄悄话”的瞬间,先是一白,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她握着麦克风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吧”一声轻响!那双精心描绘的眼睛里,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被汹涌的、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羞愤和暴怒所取代!她感觉自己的脸皮像是被当众狠狠撕了下来,丢在地上任人踩踏!
“你——!” 唐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破音的尖锐!她猛地将麦克风往点歌台上一摔!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完全不顾形象,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带着一股要杀人的气势,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小跟班,头也不回地朝着包厢门口冲了出去!厚重的门被她“哐当”一声甩在身后!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唐瑶眼睛生疼。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疯狂扫视!
哪里有什么林亦尘?!哪里有什么女生?!
她猛地转过身。
“人呢?!” 唐瑶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杀意,眼睛死死盯着小跟班惨白的脸,“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敢耍我?!你看到谁了?!说!”
小跟班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解释:“真、真的!瑶姐!我发誓!我刚接完电话回来,在……在走廊拐角那边真的看到林、林亦尘学长了!他旁边还……还跟着一个女生!穿得可好看了!像明星一样!她……她还挽着林学长的手呢!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那边贵宾区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指向走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