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许星在睡梦中痛苦地皱紧眉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用被子蒙住头隔绝噪音,但那铃声却像长了脚,固执地钻进耳朵里。
终于,在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了十几声后,许星忍无可忍,猛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臂,摸索着抓起床头柜上那个震得嗡嗡作响、屏幕疯狂闪烁的“噪音源”。
她甚至懒得看来电显示,凭着本能将手机胡乱地贴到耳边,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濒临崩溃的沙哑:“……喂?”
“星星!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难不成还在睡觉?太阳都晒屁股啦!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参加同学会吗?你不会忘了吧?快醒醒快醒醒!” 程时彤元气十足、清脆响亮的声音瞬间炸开,如同在许星混沌的脑海里投下了一颗小太阳。
许星只觉得那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疼得她脑仁嗡嗡作响。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机就那么松松垮垮地贴在脸颊上,仿佛那点重量都难以承受。她含糊地、毫无生气地从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
“……嗯……”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睡意重新吞噬。
“嗯什么嗯呀!” 程时彤显然对这个敷衍至极的回答非常不满,声音又拔高了一个调。
“快起来!我都己经收拾好了!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你家找你!我们先去商场逛逛,买点小零食,中午一起吃个饭,然后下午美美地打扮一下,晚上精神抖擞地去参加同学会!完美计划!怎么样?”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仿佛己经看到了晚上热闹的场景。
电话那头,许星在听到“逛逛”、“吃饭”、“打扮”这一连串动词时,只觉得眼皮更沉了。
她没听清程时彤后面说了什么,于是,她又从鼻腔里极其微弱地哼出一个“……嗯……”
然后,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软软地砸在蓬松的枕头上。
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通话仍在继续,但听筒里很快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她又昏睡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程时彤:“……喂?星星?星星?!你还在听吗?喂——?!”
炽热的阳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程时彤深吸一口气,按响了许星家那扇气派的雕花铜门门铃,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新买的泡泡袖碎花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朵盛开的夏日雏菊。
她心里既兴奋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毕竟,她很少来许星家,总觉得那位总是板着脸的王姨对她不怎么欢迎。但许星那句“随时来找我玩”的承诺给了她勇气,这次,她没在怕的!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空旷的门厅里回荡。
“来了!” 一个略显低沉、上了年纪的女声从门内传来,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王姨那张熟悉而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后。
她穿着整洁的灰色工装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看到门外站着的程时彤,她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似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审视和不耐烦。
“王姨您好!我是星星的同学,程时彤!” 程时彤的心脏微微提了起来,但她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
“这是我妈妈今天早上刚烤好的黄油曲奇!可香了!王姨您尝尝看?”她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系着漂亮丝带的、小巧精致的纸盒,双手捧着递到王姨面前。
王姨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装用心的小盒子上,又扫过程时彤那张写满真诚和期待的笑脸,她脸上那层冰封般的严肃,如同被投入了暖阳的薄冰,瞬间融化、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在她嘴角边漾开。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盒还带着些许温度的饼干,声音虽然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明显缓和了许多:“哦……有心了。进来吧。”
“星星还在楼上睡着呢。她昨晚……咳,睡得晚,这会儿脾气估计不太好,你轻点儿,别吵醒她。”她侧身让开通道,示意程时彤进屋,同时不忘压低声音叮嘱。
语气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无奈,仿佛在“蛐蛐”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小主人。
“嗯嗯!好的王姨!” 程时彤立刻乖巧地点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这栋对她而言如同宫殿般的房子。
一进门,程时彤的眼睛瞬间不够用了!
宽敞明亮的玄关,挑高的客厅,精致的水晶吊灯折射着阳光,在墙壁上投下璀璨的光晕。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绿草如茵,各色鲜花在晨光中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修剪过的青草气息。
这房子,这花园……简首和她无数次幻想过的“梦中情房”一模一样!她感觉自己像走进了童话故事里。
王姨示意她在客厅那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丝绒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厨房……
不一会儿,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精致的骨瓷茶杯放在同样精致的托盘里,推到程时彤面前。
“谢谢王姨!” 程时彤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杯,小口啜饮着,眼睛依旧忍不住西处打量,内心惊叹连连。
就在这时……
“喂!楼下的小美人儿——!”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慵懒又霸道的嗓音,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二楼炸响!
程时彤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红茶洒出来!她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许星正赤着脚,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鸟窝头,随意地披着一件宽大的睡袍,懒洋洋地趴在二楼栏杆上。
阳光勾勒着她清瘦的轮廓,睡眼惺忪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但看向程时彤的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星星!你醒啦?!” 程时彤惊喜地叫出声,刚才的“小猫咪”保证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嗯呐!” 许星拖长了调子,下巴朝楼梯方向一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给我上来!”
“来啦!” 程时彤立刻像得了圣旨,放下茶杯,像只欢快的小鹿,三步并作两步就朝着楼梯口冲去,把王姨刚才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