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亦说周蕴禾怕她纠缠，并不是没有迹象可循。
有一次，秋亦约他去看话剧——他们就是看话剧认识的。
周蕴禾在微信里回复得很快：“抱歉，辅导员临时组会。”末尾还加了个无奈的表情。
傍晚六点半，本该坐在剧场里的秋亦，却出现在了第二食堂的门口。她抱着课本，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周蕴禾。
两人的视线隔着来来去去打饭的同学猝然相遇。
他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装作没看见似的，朝侧门离开。
那时她还没有感到什么太不对的地方，只是隐约猜出了他的搪塞。
后来，在他逐渐减少的对白中她开始慢慢察觉到了什么——
每次在校园里偶遇时，秋亦总会主动迎上去打招呼。
周蕴禾也会停下脚步，客气地寒暄两句。
真的只有两句，第三句他们来到岔路口，他便会告诉她接下来的路并不相同，笑着与她告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秋亦才明明白白地意识到：他在躲她。
现在想来，秋亦只觉得有些可笑——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喜欢罢了。
又不会拼了命的纠缠，至于吗？
秋亦在公司楼下刷了工卡，时间尚早，大厅里人影稀疏。
她慢悠悠地朝电梯间走去，正好看见一架电梯门缓缓闭合。她也不急，反正等下一趟就是了。
没想到电梯里的人倒是细心，听见脚步声，竟又将即将合拢的门按开，安静地等着她走近。
秋亦道了一句谢，抬头看去，杵在电梯门外。
电梯里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前两月空降的副总经理，小麦色皮肤，西装革履，身材修长，挺拔有型。
一个是副总经理的助理，站在电梯的操作面板旁，谦逊恭敬。
秋亦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她怕这会儿进去了，里面的人会半路出来。
如今她可想不出什么话题尬聊。
正犹豫着，里面的男人先开口说了话：“秋主管不进来吗？”
嗬，倒是一脸困惑的模样，装得还挺好。
秋亦对其礼貌一笑：“周总好。”
她缓步踏入电梯，不动声色地与他擦肩而过，在左侧站定。
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远不近，合乎礼数。
电梯不小，这时候也显得压人，你不言我不语，静得很。
“秋主管去二十五楼？”一旁的陈助理出声问道。
秋亦刚想答话，电梯外跑来一人。
电梯门关了又开，来人进到电梯里，连声道谢：“二十五楼，谢谢。”
“朱经理？”
见来人是自己部门的经理，秋亦多少有些高兴，至少不用跟某人一言不发地乘坐电梯了。
“小秋啊！”
朱勇这才看清电梯里的人，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与副总经理握手寒暄。他们随口聊起项目进展，又提及前几日的聚会。
说话间，朱勇的目光不时瞥向秋亦，最后索性对她露出长辈般和蔼的笑容。
秋亦也对他笑：“朱经理，前天谢谢你了。”她指的是他送她回家那件事。
朱勇挠挠头发，大男人的脸上透露出一点不好意思：“小事情！”说着人站在了她的身旁，语重心长地道，“小秋啊，你别嫌我啰嗦。女孩子在外还是少喝点酒，伤胃。醉时不觉得，第二天可有得罪受。我一个大男人有的时候都受不住，何况你一女孩子，你能别喝就别喝！”
秋亦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也应了一些部员的话，也许是有一个孩子，经理像个操心的父亲。
她心里暖暖的，脸上的笑更加可人：“谢谢朱经理，我会注意的。其实我也不常喝酒，这不是庆功宴，一开心就喝多了……”
“陈楠，二十楼停一下。”
站在她俩前面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陈助理手指悬在按键上方，略显迟疑：“您不是要去二十七楼？”问归问，手上却不敢耽搁，连忙按下二十层的按钮。
“去取文件，”周蕴禾不多做解释，回头对其余两人礼貌微笑，“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朱勇：“周总您慢走。”
秋亦还没回话，两个人己经一前一后出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
“做大公司的总经理也不容易，起早贪黑，事情还非常繁多。”朱勇感叹一句。
“是呀。”秋亦心不在焉地应道，心里要笑不笑，那人还真的半路就出去了。
什么文件需要他副总经理亲自去取？讨厌她到这种程度了吗，真当她是洪水猛兽呢？也没和他聊天呐。
秋亦懒得想。
下午时分，秋亦午休回来，准备开工，部门经理朱勇唤她去办公室一趟。
“小秋啊，把这个文件交给周总。”
“我吗？”秋亦接过文件，不确定地问道。平日里都是由朱经理的助理去送的，怎么今儿叫她？
“他指名让你去送，说有个地方不太明白，你会了解一点。你和周总真不认识？他的语气倒是很熟悉你。”
秋亦笑了：“只是听过名字而己，至于他对我，他是副总嘛，员工的个人资料还怕他没有吗？”
她抱着文件从容地走出办公室，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可一踏进电梯，胸口就传来密集的鼓点——咚咚，咚咚，震得指尖都在发麻。
不是怕见他，只是他的这个“指名”，多少还是撩动了一下她的心。
像望一颗星星久了，星星忽然闪烁了一下，足够叫她惊喜。
尽管叫自己不要，期待还是会控制不住冒出来。
也许真和那个梦一样，秋亦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想着他的。
不过，她也擅长给自己浇冷水。
这算什么特别呢？之前不也有两个人相处谈论工作的时候吗？
这么想了，心境也就平定下来，将文件送了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周蕴禾接过文件，公事公办地询问了几个问题。
她答得简洁专业，而他听完便点头示意，连目光都不曾多停留一秒。
也没多么失望，还有点轻松。
她从办公室里出来，脚步轻快地往电梯走，坐在外边的姜秘书叫住她。
“小秋主管，过两天我们准备去暮色喝一杯，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秋亦心想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平日里没有的事都赶上趟了？这几位秘书姐姐们以往都是自己一伙玩，哪里会叫上其他部门的？
不过很快她从另外两个打趣的秘书嘴里知道了原委——她前日酒醉后扒拉着讲东讲西的人正是姜秘，姜秘以前觉得她一板一眼认真工作得可以，那晚后彻底改观，反倒觉着她率真可爱。
今天便叫上她一块。
“我约了几位朋友，小秋主管还没有男朋友吧？要不要去认识认识？都很帅哦！”
周总的助理陈楠从她们面前路过，姜秘叫住他问道：“陈助理要去吗？”
陈助理手己经握在办公室得门把上了，看了看姜秘，有点汗颜，他去干嘛？
他自然是拒绝了，不过在进门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秋亦。
秋亦感到莫名其妙，又不是她让他去的，为何那样看着她？
等陈助理进到办公室里，周围的秘书都笑，说陈助理太乖了，也无趣得很，转来又问秋亦想好没有。
秋亦本来打算拒绝的，但想到那天自己挺让人为难的，这会儿似乎也不太有脸面说拒绝的话。再加上……
她似有若无地朝办公室瞄了一眼，她好像是该找个男朋友了，哪怕是找个能喜欢的对象也好，免得某人还以为她对他念念不忘呢。
既然简婧不愿给她介绍，那她就自己认识去。
她欣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