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秋亦到首都出差。
说是出差,其实是个培训会。机会难得,每个部门只有一个名额,朱经理把名额给了她。
“小秋啊,虽然是培训,但安排了互动研讨,最后一天还组织登长城。”朱勇把文件递给她时,语气轻松,“你们年轻人不是爱打卡这些地方吗?你当作去放松放松,卖力工作是好事,可也要注意身体。”
秋亦心想要让她放松不如让她请几天假,但没有说出口。
毕竟朱经理是一番好意,而且他看出了她无头苍蝇一样的瞎忙。
为期三天的培训会,说有趣,挺有趣,说累人,很累人。
首日的破冰团建,外籍教练设计了各种脑洞大开的项目。全员被分成若干小组,两两搭档完成任务。
秋亦长相清秀,性格内敛,但并不意味着不会适应环境。
她有一项特殊的技能,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有说不完的俏皮话,笑得阳光灿烂,以开朗大方的姿态极快融入集体。
作为来自总部的为数不多的人员,她代表了总部的形象,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干劲,在活动中取得不错的成绩。
上午的活动告一段落,大家到酒店楼下的自助餐厅就餐。
清晨六点起床,加上半天的体能消耗,秋亦早己汗湿后背。
她随着人群涌出会场,只想赶紧回房冲掉一身黏腻,小憩一会儿,再解决吃饭的问题。
“秋亦?”有人在后面唤她的名字。
她以为是同组伙伴,转身却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这人站在逆光处,嘴角噙着明朗的笑。
细白的皮肤,微微上挑的凤眼,剪裁精良的西装也压不住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
没见过,但有点眼熟,至少对方看起来是认识自己的。
有种预感,心跳忽然加速。
“我就说是你!我是钟祁呀,忘了吗?”
啊,是钟祁!她不由吃惊。
秋亦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男生,怎么会忘呢?她至今仍记得他在操场打篮球忽然停下来朝她看来的场景。
“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
“啊什么,我都发现你每天来看我打球了。”
“哦……”
“哦??小傻子,你就一个哦?你要让我怎么说?”
“那你要说什么……”
“我也喜欢你。”
这是他们之间认识以来对话中最甜蜜大胆的告白,也是长期友好关系走向冷却的开始。
谁都不明白,为何最先心动的人会突然筑起高墙。
就像秋亦自己也不懂,怎么就从满心期待相见,变成了连余光都不愿给予。
那些汹涌的好感,转眼就蒸发得干干净净,转而投向了新的目标。
“我追过她,没追到。”
这是偶然秋亦听到他和一起打球的伙伴说的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她突然红了眼眶。
首到最后,他都在维护着她身为女孩子的脸面,没有怪罪她分毫。
十西岁的少女第一次尝到愧疚的滋味。
后来没多久,他同他的母亲去到外地。
从此,失去联系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那句“对不起”像根刺,始终卡在心头。
她多想告诉他,那些伤害并非本意——只是她被困在某种奇怪的桎梏里,挣扎至今都无法挣脱。
她希望得到他的原谅。
“你变了很多。”钟祁与她并肩而行,依旧高出她半个头。
“变漂亮了?”她故意歪着头问。
“嗯,也有,不过我觉得是变得更开朗了。没少和简婧在一起吧?”
秋亦哈哈笑,钟祁也笑,看着她的眼眸非常温柔。
“你一点也没变啊,活动的时候偷懒了?都没看见你。”秋亦用胳膊肘碰了碰到他手臂。
有些事,对方没提起,她很难开口。
那些道歉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不太敢确定他会相信她说的话,毕竟曾经她向别人解释,换来的不过是对方“别找借口”的冷笑。
不如就当那年夏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钟祁送她到房间门口:“你去休息,有没有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秋亦本能地想拒绝,却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站在校门口,永远会等她一起放学的少年。
他们曾是形影不离的玩伴,两个教师子女,总凑在一起写作业。他爱在她解不出题时揉乱她的头发,笑着喊“小傻子”。
即使后来她亲手打碎了这段关系,那些藏在岁月里的信任却从未真正消失。
碎了的东西仍保留着它的颜色。
午休醒来,离下午活动还有段时间。
钟祁给秋亦带了玉米浓汤、沙拉、黑椒牛排和寿司,包装盒叠得一层一层,左手一袋,右手一袋。
“你这是准备养猪?”秋亦挑眉。
钟祁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股熟悉的痞劲让她瞬间破功。她绷不住跟着笑,侧身请他进房。
下午的阳光正好,洒在房间的地毯上。
两个人将饭菜摆放上桌,边闲聊边吃饭,计划着等会儿怎么出逃活动。
当然,只是说说而己,捧腹大笑后两人赶紧吃完,收拾桌子去会场集合。
下午的户外拓展,钟祁特意换到秋亦这组。两个人凭着少时的默契,配合得非常顺利,在小组赛中拿了综合分第二名。
奖励是一对小小的棕熊挂坠,秋亦把其中一个给钟祁,另一个挂在自己的挎包上。
第二天早餐时,她发现那只小熊正晃悠悠地悬在钟祁手机壳上。
钟祁的同事也发现了,很多人都发现了,拿钟祁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对秋亦另有所图。
钟祁嬉笑着让他们别闹。
秋亦跟着众人一起笑,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在认真假设想象——如果是钟祁呢?如果他俩重新在一起,她还会产生厌恶的情感吗?
那个如影随形的魔咒,会不会终于被打破?
她偷偷看向那个晃动的熊挂件,开始抱有期待。